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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感觉眼前恍惚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无边的海以及海上高悬的月。

他躺在沙滩上，头上顶着的一小片帐篷勉强能遮挡一下。

不远处的月色下，两个熟悉的人面对面坐着，似乎在讨论什么。

忘尘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的面容。

恍若隔世。

“醒了？”离落雪侧着头问道。

忘尘看着离落雪，又气又想笑。

这个人在梦境中甚至一个人分成了两个，一会儿装成他的师妹，一会儿装成鲛人的小孩。想来梦中的落落之所以是孩童模样，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人怕弄成两个同样年纪的分身会暴露了自己。

只是种种嘲讽的话他还没说出——其实他也说不出来，忘尘便注意到另一件事情。

阿雪在说话的时候是侧着耳朵对他的，并非是看向他的。

那双看久了仿佛会蛊惑人心的眼睛虽然光彩依旧，但是却少了许多生机，似乎那目光已经没有办法聚焦在一处，只能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忘尘很快意识到为什么会如此。

离落雪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咽了咽口水，开始从混乱的记忆中寻找是否是自己伤了她眼睛的部分。

“别想了，我的眼睛和你没有关系。”离落雪突然说道。

忘尘下意识应了一下。

他对阿雪敏锐到能够洞察他所有想法这件事已经丝毫不表示奇怪了。

“话说回来，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吗？”离落雪又问道，“这会儿还想着带我会寒山吗？”

提到这个，忘尘一下子就精神了，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无奈：“这个方法应该是出自你手吧？将我拉到一个处处透着违和感的梦境之中，让我自己去寻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以此来唤起我的回忆？”

离落雪点点头，似乎对忘尘的分析非常满意。

而全程，苏怀羽都没有说什么，静静听着两人你来我往。

随后，离落雪道：“说说看，你都觉察出哪些不对劲了，还有，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忘尘道：“记忆是在看到藏叶阁的瞬间恢复的。以前无忧总是喜欢拉着我去那里找师叔借一些书看。而且……”

忘尘话未说尽。

而且那是寒山最有人世间烟火气味的地方。藏叶阁外的天街，每到逢年过节，那里都会热闹非凡。寒山的师兄师弟们也最喜欢趁着这些年节等特殊时期，聚在天街之上，采购一些寻常百姓家会用的东西。

那张隐秘的快乐，深深烙印在了忘尘过往的岁月之中，成为了他心中最深处，最柔软的记忆。所以当藏叶阁在面前时，记忆的匣子瞬间被打开，里面隐藏着的记忆是无论多高深多精妙的术法都无法封印的。

当然，单单是藏叶阁也不足以恢复他全部的记忆。

毕竟在他为人所驱使的那段岁月里，他在寒山上也曾数次路过天街。阿雪营造出来的梦境，处处怪异的感觉，迫使他必须要想起来什么。

那些与他记忆深处认知所不相符的地方，宛如一块块砖瓦，最终搭建成通向他打开记忆的桥梁。

异常之梦与天街藏叶，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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