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来的不再是阳光和海水的微咸。而是一种浓烈的,像是死掉的鱼类的味道。
这种味道越来越浓郁,连忘尘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时,苏怀羽再也忍受不了,伏下身子干呕了起来。
“抱歉。”忘尘递过去了一壶水给苏怀羽。
在这种浓烈的味道之下,苏怀羽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喝水的欲望。
“还要往前走吗?”她强忍着作呕的冲动问道。
忘尘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怜悯:“是的,离落雪还在更深的地方。”
苏怀羽伸进乾坤袖中,取出了一块药布。
她在离开平江之前,往乾坤袖里塞了相当多她认为有用的东西。虽然乾坤袖能放的东西非常有限,但是聊胜于无。比如现在,她往里面添置的一些就派上了用场。
这块药布很大,苏怀羽裁下了一半,将它叠成半张脸宽的长条,然后蒙在了脸上。药布之前一直是和一些药草放在一起的,平日里气味浓烈的药草现在在这种环境中也变得相对好闻了起来。
“需要吗?”苏怀羽拎着剩下半片药布问忘尘。
忘尘想了想,选择接过苏怀羽递来的药布,学着苏怀羽的样子,老老实实用药布蒙住了口鼻。
那一瞬间,苏怀羽觉得忘尘的表情都轻松了一些。
两人继续前行着,苏怀羽敏锐地发现不仅空中的味道变得浓郁了,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同。首先是越来越宽阔的海岸,一开始站在海的这边还能看到另一边似乎是岛屿的村落,逐渐的岛屿消失,海变得无边无际;其次是海水的颜色一点点加深,从一开始的清澈见底,到现在黑绿黑绿的,让人完全不想沾染这些水;最后不仅是水,苏怀羽觉得天色也一点点变得暗了下来。现在是夏日,就算是天黑也不会黑得这样早。
种种异象带来的名为未知的恐惧让苏怀羽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海风似乎也静止了,苏怀羽恍惚觉得这一片海域里好像只有她自己和忘尘两个活物……如果忘尘算得上是活人的话。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忘尘淡淡道。
苏怀羽在这一片可怕的氛围中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忘尘当时答应自己留在平江一段时间,自己是以告知阿雪的位置交换的。
可是后来忘尘表现得种种都显示,就算是没有苏怀羽告诉他阿雪回了水域,他也是能找到的,甚至可以比苏怀羽找的更为详细。
那当时忘尘图的是什么呢?
苏怀羽看向走在前面的领路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果然在这里……”忘尘突然低声道。
苏怀羽也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令她此生都难忘的一幕。
行之此地,天地都已经变成了昏暗暗的颜色,仿佛日月的光辉都在此时被吞噬,被遮掩。而遮掩了日月之光的人,就立于海与天的中间,她本身就像是一种新生的光。
苏怀羽看到她微微抬手,海水从中间分开,一截白骨从海底浮起——不,不只是白骨,还有白骨上依附的无边的怨恨,已经化成了实体的黑雾,尖叫着,咆哮着冲向了海天之间的那个人,离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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