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树下一垂暮老人坐在轮椅上,用自己枯枝般的手抚摸着一张老旧到发黄的老照片儿,照片上的青年笑的肆意而张扬,一只手揽着身旁比他矮半头的少年,少年长相很清秀脸上还挂着未脱的稚气与青涩。青年手上有道狰狞的伤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多半个小臂。老人盯着照片儿呜咽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青石铺的小路上焦急的跑来,小姑娘边喘气边推着老人的轮椅远去,边走边喃喃道“爷爷啊, 您能不能消停点儿,您咋又乱跑啊?”老人声音弱弱的,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我没,我只是想起……”随着爷孙俩远去的背影,声音越来越小,知道什么也听不见。夏是燥热的,随着一声声蝉鸣响起,那陈年的记忆好像打破了封印, 曾经的一幕幕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手里捏着一沓报纸的卖报童,沿着街喊“号外,号外,绿柳衔三号路张家一夜惨遭灭门”
几个大妈不嫌事儿大,七嘴八舌的迅速将张家灭门的事传的满城都知,许多人争先恐后的买着报纸,卖包的童子赚的盆满钵满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曾经受过张家恩会的人也只是摇了摇头,在这个世道活着还不如死了,要怪就怪他张家运气不好,不知道触了哪位爷的眉头。
景和园戏班里的杂物间床上坐着一个 蜷缩成一团的少年,戏班老板胡三爷望着少年叹了叹气,厉声道“张景安,既然你母亲把你交给了我,你就给我收起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难道就甘心让那些人白死了吗?你母亲早就知道了树大招风的道理,她特意安排奶妈送你来我这儿,将你留在了这,却叫奶妈的小儿子阿巳代替你回张府,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年仅八岁的张景安,一夜之间失去了至亲还害了自己的朋友阿巳,张景安坐在床上抬起了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是他害了阿巳,阿巳原本可以幸福快乐的长大,长大后再娶一个漂亮媳妇儿他可以美美满满的过一辈子,可他却替自己死了,前一天还带自己去雪地里捕鸟的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没了,张景安心里被深深的愧疚包裹,喉咙有点儿发酸。
也许胡三爷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张景安振作起来,可他却忽略了张景安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你怎能让他接受残酷的真相,这无异于是把一个孩子埋进了愧疚的土壤里, 让他在无尽的忏悔与愧疚中长大。可身在乱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脑袋第二天还长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张景安母亲曾经在戏园即将倒闭时帮助了胡有成,也不会有现在的胡三爷, 念及恩情胡三爷一咬牙答应了张景安母亲的哀求,否则谁又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胡三爷思考片刻“你愿意留在我们戏班吗?或者我送你出国留学?”
张景安摇摇头,“我想留在戏班”
胡三爷接着问“你可想明白,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张景安接过话茬“我想明白了,我就留在戏班”
胡三爷也不强迫他做选择,他将门外守着的黄师傅叫了进来,嘱咐两句后便转身离开了。
余年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