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下人递过了端端放着头冠的漆盘,由赞者奉了,垂首侍立在谢危身畔。
那一只束发之冠,乃以白玉雕琢而成,长有三寸,高则寸半,冠顶向后卷起,六道梁压缝,静静置在漆盘中,天光一照,古朴剔透,有上古遗风。
一对简单的木簪则置于冠旁。
金冠多配玉簪,玉冠则多配木簪,前者富贵奢华,后者却显出几分清远。
勇毅侯府家训如何,可见一斑。
谢危从漆盘中捧过了那只玉冠,圆润细腻间,他沉稳地说道:
谢危:冠者,礼之始也。
谢危:成人者,为人子、为人弟、为人少者,先行孝、弟、顺之礼,后可为人,进而治人。
谢危:今危受令尊之请,为你加冠,诚望世子牢记今日之训。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谢危的手上,倒极少注意他说了什么,毕竟冠礼上的祝辞说来说去都是那套。
可张遮不同,他太正直、太认真了,他来查案就是真的查案,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地方,所以他一下子就听出——
张遮:少了。
谢危说的祝辞少了!
《礼记》中说的是成人是要“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要行的乃是“孝、弟、忠、顺”,可谢危方才只说了为人子、为人弟、为人少,却独独没有说“为人臣”更没有提半个“忠”字!
张遮的目光直直盯着谢危,复又略过张语嫣,她分明觉察到了不对劲,指间攥紧,可她的面容,却是担忧更甚?
她不像是被哄骗,倒像是——
明知且纵容。
这少了内容的祝词,燕牧自然也有所察觉,他愣怔了几秒,蓦然看向谢危,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
燕临也在这一刻抬起头来,那锋锐冷沉的目光直刺到谢危面上。
谢危却低眸将玉冠放在了燕临头顶,平淡地对他说道:
谢危:垂首。
燕临心里江河翻涌似的震荡,有惊讶,有骇然,可当此之时万不敢表露出半分,望了他有片刻后,终于还是依言垂首。
赞者于是将木簪递上。
谢危接过。
可正当他要将那木簪穿过玉冠为燕临束发时,府外忽然起了刀兵喧哗之声。
一队手持着刀剑的兵士盔甲上泛着冰冷的寒光,竟直接看杀了门口阻拦的护卫,踏着沉重肃杀的步伐进了府门,向前厅走来。
率兵者一脸的森然,正是定国公薛远,他缓缓走近,冷厉地喝道:
薛远:圣上有旨,勇毅侯府勾结逆党,意图叛乱,挑唆军中哗变,今以乱臣贼子论处。
薛远:凡侯府之人统统捉拿,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什么!”
所有宾客都悚然一惊,豁然起身。慌乱间,张语嫣看着蜂拥而至的兴武卫,不知怎的,忽得想起谢危那句“今日,只怕是无法安宁”。
他早有预料吗?
为什么?
张语嫣尚想不明白。
骤然之间逢此巨变,几乎所有人都乱了心神。燕牧一双锋利的眼眸紧紧盯着薛远,不掩其中愤恨。
燕临更是瞳孔一缩,骤然之间便要起身,然而一只手却在此刻重重地落了下来,用力地压在他的肩膀。
他抬首。
是谢危的手掌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肩膀,扼住了他陡然冲涌上头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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