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房间里，将床头的瓷瓶顺时针旋转90度后，整个床铺像一旁挪动，现出了一个供一个人通行大小的洞口。

“走吧，这下面…可就是你的母亲呢”她将披肩摘下，缓步走了下去。

与楼上一片繁华的景象不同，这里阴暗，潮湿，还处处散发着血腥味。墙上有斑驳的血迹和脏污。天花板上挂着一个似乎随时都可能坠落的灯。

这小房间里唯一显得干净一点的只有象征着这里是牢狱的铁栏，铁栏后却更加破烂，在角落里，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动物，不，那是个人！但她奄奄一息，身上的衣衫破烂无比，甚至可以说是衣不蔽体，她身上的伤与张妄的不分伯仲或是说更甚。

“婉枝，你看看谁来了？”她摆摆手，轻眯起眼睛，看着那女人。

“于梅！，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起初情绪激动，然而在看见一旁的张妄后彻底崩溃了“小…小妄，你怎么来了，是她逼你的吗？”说着浑浊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与地面融为一体。

“我能进去吗？”他转向梅娘的方向问。她也不废话，打开了铁门，自己持着鞭子站在那个楼梯口。

“妈妈，我好想你”他渐渐靠近，眼泪潸然而下“妈妈，你不会离开的…对吗？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对吗…”他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哽咽。

可那女子的气息逐渐微弱，拼尽最后的力气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小妄…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逃出去，别回头…别回头！”便倒下了。只留下张妄一人在牢房中凌乱。

起初他的目光只是呆滞，后来他却突然发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就变得有些硬咽，肩膀也跟着耸动起来所有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随着泪水一点一点发泄出来，眼泪不断的流淌，仿佛永远也流不干。

“果然…果然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不久他又转向了楼梯口，看到了那个还挑着烟斗的女人。

张妄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铺天盖地的仇恨，好像似乎把他整个人席卷，他好恨，恨那些人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懦弱，连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可梅娘确饶有兴味的瞟了他一眼“死了？那走吧。”眼神里还有似有似无的嘲讽之意，甚至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弧度。

张妄不顾身上伤口的疼痛，狠狠的扑向梅娘，试图抢走她手里的鞭子，可却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循环往复，他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梅娘的裙角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妈妈？！”他无力再起身，只得匍匐在楼梯上，竭力喊着，换来的也只有一个冷冷的白眼，便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幸运地，他并没有沦落到在地牢里自生自灭的境地，而是被送回了房间。

他身上的痛苦早已让他麻木，可张婉枝在他眼前死去的画面却弥留着，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是落下，但却重重压在心口，甚至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无数次想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但手中的东西却打破了他零碎的幻想。

“江谙，我们一定，一定要逃出去。”他悄然抹去了泪，转身毅然决然地道。“但她现在可能没有任何恐惧物，这就很棘手”。

江谙看着那个眼眶微红但却强装镇定的少年，点了下头：“好，那便从其他人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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