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她是谁

江清涟虽然困累，可也难以休息。她很自然地躲避那个画面，不让自己回忆当时的感觉。身下堆的叶子像一张张裂开的口，把她啃咬得越来越小。只有想到姜奇奇的话，才恍惚般像从快要坠下的冰窟窿边正直身子。她没想到闯江湖是这样子的。

没有呼风唤雨，也没有花前月下。

她也并不是渴望权力和名望，但也没料到事情会垂坠成如此。像无底洞一般在黑暗里下落、下落。

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树叶间细密的光像迭起的敲门声，让她不安地一次又次张开眼睛。

她看见雾禾向她跑来，浑身是血，韩岙拿着长剑紧随其后，欲罢不能的样子。伤口处的血要流干了，雾禾倒在她怀里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清涟终于忍不住，冲上去夺过他的长剑，像杀䳤鸟一样当胸穿过。

心砰砰砰跳。韩岙流下的血污染了神树，神树下生葬的尸体即将苏醒，把她包围起来。

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折木声。睁开眼睛，江清涟看到符烈正坐在另一棵大树底下削木头。这才知道刚才睡了一觉。

他听见声响，猛地转头，把小刀收起来，“醒了？”

她揉揉眼睛，想起发生过的事，芒刺在背一般，紧张地看着符烈。

符烈倒没有多想，最重要的是惩罚那个人，“……我找他算过账了。”他很小声地说。她清清楚楚听见了。

——他知道了。江清涟一愣，他连着把䳤鸟的事也告诉她，“这个人渣是再也不能害人了！……”

仇怨顿时抹了。她本以为能听见一声道歉，没想到一觉醒来，再也见不到韩岙了。心里有些空空的。她回忆起那句“你仍旧是你”，暗自有了新的问题。

看着符烈，江清涟不自觉一阵亲近，又怕会碰钉子伤心，想了想，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符烈没料到她问得直接，走到面前，神情紧张。他的脸颊有些颤抖，眼神热烈地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却是他和她心上很重的一个承诺。

两人就这么近相对，他不好意思去低头看，盲目的手先擦到她的裙边，然后才找到她的手牵着。倒是问问题的人害羞地低下头，淡淡一笑。心里话是藏不住的，她一舒心，两个酒窝笑得更灿烂。

过了一阵子，都吃了些果子，姜奇奇才从山洞那儿慢慢走过来，符烈这才想起她受了伤。她直言已经上了药，还提了萧蔼如的事情。

“毕竟，她一个人在外太危险了……”

江清涟想到䳤鸟和毒雾，附和着，“是啊，还是和她一起走吧。”

符烈关心地问她，“和她一块儿，会不会不舒服？”

她摇摇头，“倒是她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师兄，哪里有错呢？”

韩岙之事，已经不再重要了。江清涟渴望有一种充实的感觉，无论外面如何变幻，内心都能屹立不倒的圆满坚定。不论别人的是非对错，她都能看清自己是否需要负责。而这第一步，就是弄清楚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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