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颐手捧东方兰的画像,和主持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东方兰生前的好友们抬着棺木四角紧随其后。他们的两边各有一条举祭品和白帐的队伍,棺木后跟随的都是门派里的好友。主持的前方,表演歌舞百戏,给魂魄归来的他,最后的尽兴享受。他们从归鹞帮正门出发,走到中州的大街上,此时门市未开,只有零星的几人从二楼打开木窗,揉着眼睛往下张望。
等到早市的食物香味传到鼻子里,烧卖、辣汤、米粉……舞戏也进入精彩的部分,机关杂耍、跳杆走马,引的许多人上街观看。做小买卖的、开客栈的、胭脂店的、搬运的,纷纷停下脚步或走出门,望着这条浩荡的队伍。他们有心想凑热闹,却又觉得欣赏丧葬的表演很不吉祥。看到走在前面、手捧遗像的东方颐,便面带鄙夷,交头接耳,“闯荡江湖的代价!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听说这家人都快没了!”
云变白了,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放在送葬者身上的目光也越来越多。东方颐感到来自四面八方注视着自己的视线,让他本就低垂的眼神更不敢抬起。空气中是暴雨过后的泥土和青草味,这是凉到肺里的清澈,太透太彻底了,似乎想将他洗干净,逼到一个无法躲藏的境地。
城外烧秸秆的烟愈发浓烈,提示他时辰正一点点往前走,生活如捉不住看不明的滚滚河流,他和弟弟是顺流无助的浮萍。这下子,还是觉得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更自在一些。他贪婪地想着,一关上门,两耳不闻,两眼不看。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走。
突然,几个小孩笑着,从巷子里跑出来,手中玩着纸风车,停在他前面。他们忽然意识到被乐舞百鬼和一群白衣者夹在中间,愣了神,其中一个很好奇地看着东方颐。东方颐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孩子眼中不受熏染的纯洁如从天而降的一束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打了个抖,从尘扰里抽出来,将这些日子以来习以为常的门派勾斗视为滚热的铁,急急质疑着推开,保护清白的身躯和灵魂。
大人们忙把孩子抱走,那个可爱的娃娃的小脸藏进了围众之中,消失不见了。东方颐羞愧难当,更紧地抱住遗像(更像是想要抱住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他做了什么呢?为了和腐蚀心的、折磨人的“酷刑”划清界限,他做了什么呢?
他听从母亲的话,不树敌分帮,但还是免不了踏入江湖;一走进武林,弟弟就被人害死了。他早就猜测过,也许自己的降生就是一个毁灭的预言,不然为什么那一年父母突然被仇家追杀?东方兰又为什么会在自己参加不韪之试后就无辜而亡呢?也许自己的一举一动,牵扯着至亲好友的性命。他想到师弟师妹,心里隐隐作痛。最应该做的,就是什么都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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