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2-1)

枣还是那个枣，都是同一棵树上结的，同一年打下来同一年晒的，怎么会变了味儿。不过是几月前与现在吃枣时的心情变了罢。

秦安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院中，盯着那破烂漏风的棺材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张早。

“钱……你拿着吧，我专程为你送的，你也好……”

“不用。”

张早再次拒绝他的好意，抬头望天，天已经黑了，乌云压得很低，看起来就要下雨，今天过了，爷爷的头七也就过了，是该下葬了的日子，张早却雇不起人帮他抬棺材，挖墓坑。

他简单的抬起棺材的一端，想着多花点时间慢慢送过去，但他的身体实在瘦弱，抬起棺材还未走两步，便垮了下来。

“轰隆——”

打雷了。

天上不合时宜的下起了大雨，张早还不愿放弃，用力搬着棺材的一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也动不了。秦安也不躲雨，任雨淋湿自己的衣裳和头发，雨滴打在地上溅起的泥水污浊了衣袖。

“我来帮你。”

秦安说着就要去抬棺材的另一段，张早缓缓抬起头，甩去脸上挂着的雨水大声朝向他走来的秦安喊：

“不需要！”

说罢，他又强撑着积蓄起力量试图站直，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雨还是没有要小的意思，甚至越下越大，夜里没有灯火，雨水模糊了视线，他什么也看不清，那微薄的月光就像他一样此时什么忙也帮不上。

秦安不明白为什么张早要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保持着原样站在那里，看张早无数次的想要站起，却又不堪重负的倒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也不知下了多久，张早最后一次尝试站直，但还是重重的摔倒在地，疲惫、寒冷、疼痛、苦涩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再也撑不住了，在雨的掩饰下流出了泪水，压着声音哭泣着，回头一看身后那破烂的棺材，更是忍不住了，干脆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爷爷，爷爷……你骗我……”

无力的哭喊，他捏起拳头一遍又一遍的垂向地面，恍惚间，秦安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说要看着早儿长大，看着早儿娶妻生子，你怎么丢下我一个……”

“你回来啊！你骗我……呜呜……”

秦安知道不该去打扰他，于是在张早身后默默为他挡雨，直到后来雨慢慢停了，张早的哭声也渐渐小了，淋了许久雨的秦安才想着静静的回去。

只是他才打开院门，还未踏出一步，便被张早叫住了。

沙哑的声音，说出的话要不是这夜静他也听不到。

“先生。”

“何事？”

“我可以与您借些钱来安葬家公吗？”

“你若需要，这荷包里的钱你拿去便是，日后也不必还了。”

秦安说着，去取身上的钱袋，扯紧了钱袋的口，将它交与蹲在地上的张早。

张早接下钱袋，轻轻的摇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发丝粘黏在一起覆在脸上。

“我还不需要施舍，这钱是一定要还的。”

“你现在这样，找得到工作吗？”

男孩闻言一愣，头低的更低了。

他的确找不到工作，比他能干的人多了去了，这些天去问了村上的店家也无人要收学徒，他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可以去卖枣。”

“枣就那么点，一年也只结一次，你还需要吃饭，营生都说不定，卖枣恐怕你是卖一辈子也还不起今个借我的钱。”

秦安说出这个事实，男孩张口欲辩，又没什么好说了，只好失落的拿起钱袋，想要将它还给秦安。

秦安拒绝了，他揉了揉张早的脑袋，让他好好拿着这钱。

“这钱你好好拿着，去给令公好生安葬了，然后你去买身衣服，再去吃顿好的，剩下的当路费。日后去虞城找我，到暮山茶楼报秦安二字即可，来我身边办事。”

“啊？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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