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翊挪了挪身子,无奈苦笑:“母后言重了。”
太后深吸口气,接过竹漝手中的茶盏,细细品了一口后,放缓了语调:“皇上去看过宸妃么?”
拓跋翊没说话。
“仁老太君身子不好,早前念着宸妃出嫁诸事繁琐,一直也没告诉,紧赶着又迎了靖妃,现下也该叫宸妃知道才是,毕竟是亲祖母。”太后提点一句,瞧着拓跋翊的神情,旁的话反不能说了。
拓跋翊点头:“其木格自幼养在仁老太君膝下,也一直当作是亲祖母孝敬,如今她喜事刚过,儿子怕她听了老太太不好的消息伤心,再者,肃良合家族双喜,指不定过两日仁老太君身子便好些了,到时候请老太君和夫人一同进宫,岂不和和美美。”
太后没再多说什么,拓跋翊自己有了主意,想来也是有分寸的。
之后几日里,其木格依旧每日准时向皇后和宸妃问安,宫中琐事繁多,细小杂乱,要想面面俱到,还要花费不少精力功夫,太后体恤,格根塔娜每每问安后,还着竹漝跟去帮衬一二,倒是其木格整日里无事,赖在皇太后这里便不走了。
纵使格根塔娜再沉得住气,久久不见拓跋翊召母亲进宫来也不免有些心急,原想着差人去问问,又总是被各种事情打断,等到再想起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春日里细雨绵绵,今儿一早起来到现在,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没停过,格根塔娜正坐殿中,望着顺着屋檐落成长帘的景致出神,阴沉沉的云挡去光亮,显得眼前灰蒙蒙的,格根塔娜拨动挂在腰间的剑穗,有些不安。
原该来问安的其木格没到,被人举着伞一路小跑着来的人是孙青的徒弟孙南,到了殿门口先把身上的水渍拍了个干净,才垂着头猫腰进来跪下:“请宸妃娘娘安。”
格根塔娜颔首,让孙南起来说话。孙南却依旧跪着,说话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有些凄凉:“皇上差奴才来同娘娘禀明,昨日夜间,仁老太君过世了,请娘娘节哀。”
过世了?
格根塔娜盯着孙南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猛的眨了眨眼睛,顿了一下,才质问一句:“怎么会?几个月前,祖母还好好的。”
“过了年节,老太太身子便不大好了,念着是婚喜,所以一直瞒着没说,皇上流水般的药材赐下去,原想着能好,又念着是新婚,不愿让宸妃娘娘和靖妃娘娘伤心,所以病重也没讲,老太君去的突然,但却是喜丧,娘娘……”苏南没再说下去,皇上一早得了消息便先去了靖妃娘娘那里,宸妃这……却只有他一个报信的小太监。
格根塔娜握紧了扶手,叫萨仁送苏南出去,垂下眼帘的瞬间,眼眶才红了个彻底。
拓跋翊哪里是怕她伤心。格根塔娜张大嘴呼吸,伸手拽紧心脏的位置,她的心突然像被什么砸中,钝痛感迟缓又绵长的袭来,很疼。娜仁赶紧上前扶住格根塔娜,她早就忍不住,哭得泪眼朦胧的视线里,只能看见格根塔娜模糊的侧颜。
苏南从长乐宫出来便快步朝着咸阳宫过去,孙青和哈斯都只在外头伺候,孙南到了楼梯便到孙青身后站好,听着屋里边其木格的哭声和拓跋翊断断续续的安慰,心头有些替宸妃难受。
孙青侧过脸看一眼自己小徒弟的脸色,没有多问什么。他年纪太轻,这样的事情头一遭见到,能忍在心里头不言语,已经很好了。
其木格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拓跋翊一直陪着她午膳用了些东西,守着她睡过去,才起身离开。
出门时还轻声叮嘱哈斯一句:“下着雨,别让你家主子出去走动了,她身子弱,万一惹了寒气便不好了。”
孙青给拓跋翊打着伞,上了撵轿便直接回了乾清宫批折子,时间赶得巧,刚进殿里,外头的雨就下大了,诏安见吴义奉了茶出来,才小声道:“师父,皇上不去瞧瞧宸妃娘娘么?”
孙青撇他一眼:“怎么?你要进去劝一劝?”
孙南抬着脸,被孙青的话堵了一下,涨红了脸,但还是认真道:“可那是宸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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