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

　　问心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这少年，全然没有了方才被女子缠住的窘迫，隐秘的压迫感让问心有些撑不住气势。在露怯之前，问心抬了头，直视前方，依旧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

　　“贫道既入世，必然是能屈能伸。只待他日，殿下大业已成之时，莫要忘了贫道便是。”

　　两人并肩，在这街道之上缓缓漫步，走入朦胧的雨雾之中。不知何时，问心落在了后面，距离少年不过二尺，不近一寸，不远一寸。直到走入黑夜，在血月之下，化作青烟，没入夜幕，再不见一丝痕迹。

　　……

　　国师的卜算，从未出过错，皇帝一边批折子，一边思索明家的事。国师虽未明说，却暗示过明家有些问题，从太师夫人怀孕，到明若棠出生，国师不止一次暗示过国脉将兴。

　　皇帝越思越想越烦躁，他知道明若棠是那个贤臣，知道明若棠会让国脉兴盛，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做。一念神一念魔，他不敢强留明若棠，也不敢放过明若棠，他拿不准这仙缘是变数，还是原本就该如此。

　　事过三日，皇帝终究是叫来了明若棠，空荡荡的大殿中，皇帝将明若棠叫到跟前，摆了一盘棋。

　　不过两刻钟，黑子被白子围住，杀了个片甲不留。皇帝手里捏着黑子，看着这盘棋局。一开始这白子还有所收敛，进退有度，锋芒尽敛，瞧着与黑子势均力敌，却有势弱之象。一刻钟后，只见这白子渐渐展露锋芒，自内布局，渐转局势，最后由守反攻，来了一招请君入瓮。

　　再看明若棠，少年面色沉稳，谦卑恭逊，眼神之中，却掩不住喜悦。皇帝轻笑一声：“朕输了！”

　　明若棠后期的眼睛，一直盯着棋局，便是赢了，也是盯着棋局。直到皇帝出了声，明若棠才将眼睛挪开，一时间，竟是直视了皇帝。不过一瞬，明若棠迅速垂眸，拱手弯腰：“陛下棋艺了得，这是让了臣下？”

　　皇帝捏起一枚白子，瞧着面前的少年。让？他可半点没让！这孩子赢棋之后，只顾着看棋局，那眼睛里，除了喜悦，还有骄傲，夹杂着少年的心气儿，带着些许轻视。

　　怕是自己出声之后，这明若棠才发觉自己在与君王对弈，这才多此一举，找个台阶。

　　皇帝不说话，只捏着白子，瞧着棋局。明若棠这棋艺，当真是高，怕是整个京都，都找不出一个能赢明若棠的人。

　　许久，明若棠才听到一声“免礼”，直起有些僵硬的腰，有些懊恼自己失了规矩。

　　“明太傅有仙缘？”皇帝将棋子收好，又摆了一局，这次，将黑子给了明若棠。

　　明若棠这次收敛了不少，没再一门心思赢棋：“不过是些道人之语，缘之一字，不过虚妄，说不清的。”

　　“朕瞧着，明太傅确实有些灵气，说不准，真是那旷世奇才呢！”

　　“陛下过誉了，臣下不过一介俗人，不过是较旁人多学了些东西罢了。”明若棠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却知道皇帝对道士之类的人，颇有好感。

　　“明太傅倒是谦虚。不知国子监可待的习惯？”皇帝执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习惯的，虽有些不听话的，却也能管教。”明若棠思索许久，才落下一子。

　　这盘棋，皇帝毫不意外地赢了，他捏着白子，看着只输一子的黑子，笑道：“想来是这白子容易赢些，瞧瞧，朕这一换，就赢了。”

　　“再来一局吧！这次加个彩头，明太傅以为呢？”皇帝收好棋子，依旧执白子。

　　“听陛下的！”明若棠手指捏着黑子，这墨玉的棋子温润细腻，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好听。此时，这棋子在明若棠白嫩细腻的手中，似乎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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