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这几位道士聚了几个时辰，无一不是愁眉苦脸，散了之后，一甩拂尘，各自找了落脚的地方，歇下了。

　　皇宫之中，高位上的君王听着底下暗影的汇报，因着国师的缘故，皇帝对这些仙门道士也有些关注。

　　一般来京城的，都是些散修道士或是云游的道士，若是没人请，便是有邪祟作乱，仙门也只是派出弟子来。如今这般各大仙门掌家人齐齐出动，皇帝也留了个心眼儿，派人打探了一番。

　　“你说……他们全往明太师家去了？”皇帝微微弯腰，满是谋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跪着的暗影。

　　“正是！说是明太傅有仙缘，根骨极佳，欲收作关门弟子。”暗影回答道。

　　皇帝直起身子，挥了挥手，屏退了暗影。他看着桌上散乱的折子，密密麻麻的字各有风骨，裹着墨香，从纸上跃了出来，褪了墨色，只留清骨，化作漫天细雨，落在了四十多年前的烟柳巷里。

　　……

　　“喂！放……放手！”少年扯着自己的衣服，试图从女人手里挣脱，而带他来的那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声爽朗的笑，便游刃有余地扎到了女人堆里，随着调笑声，连衣角都没留下。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这在京都，是极其罕见的。

　　雨丝润了发丝，润了衣衫，远远看去，雨中的人，都蒙着一层白纱。

　　少年没想到这烟柳巷的女人，瞧着娇娇弱弱，风来倒的模样，力气倒是不小。少年挣了几下，挣不脱。

　　女人瞧见少年这又羞又恼的模样，更是不愿意放人了：“公子，来玩嘛！奴家会好生伺候公子的，保证公子啊——流连……忘返……”

　　少年拉扯着自己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只一个劲儿地拒绝，要离开这地方。忽然一柄拂尘扫过，那女子痛呼一声，送了手。

　　少年一个站不稳，跌在了湿润的石板街道上。忽而一个身影挡住了面前的光，少年抬头望去，只见一身道袍的男子，左手撑着一把伞，右臂上搭着一柄拂尘。

　　少年有些狼狈地爬起，拍了拍润湿的衣衫，对着男子，躬身道谢。

　　男子将伞偏了偏，冰冷低沉的声音如同北国冬日的冰湖：“无需多礼。”

　　少年直起身子，有些拘束地缩在伞下。男子又道：“这位公子与姑娘无缘，还望姑娘莫要强求。”说完，便撑着伞，自顾自地往前走。

　　少年看着男子，愣了好一会儿。那男子忽然停下，转身：“公子还要留下？”少年闻言，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两人共用一伞，走在细雨蒙蒙的街道上。

　　“贫道问心，此番下山，乃是寻一有缘之人。公子这面相，倒与贫道有些缘分。”男子道。

　　少年这一路，都在打量着男子，一身蓝色道袍，没有绣什么特殊的花纹，一柄拂尘，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竟是通体黝黑，与其他道士十分不同。

　　“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少年隐隐有些上位者的威严，只是声音稚嫩，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贫道不是什么清高之人，求的便是名和利，想必十三殿下是能给贫道的。”

　　少年止住步伐，眼眸之中全然没有方才的无措，却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与戒备：“道长应该知道，我不受宠。”

　　“成大事者，不屑于此。殿下是有心的，贫道相信殿下，必成大业。”问心低头，看着矮自己一截的少年，他相信，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要留下可以，只是这身份，怕是不会高。”少年懒洋洋地说，虽然矮了一截，但这气势却丝毫不减，隐隐压过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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