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没有家了”能回去的,有温度的才算家,可太尉府,冷冰冰的,早就嫌他多余了。
钟玉渌抬在空中的手一顿,随后又轻轻地放下,用下颚勾紧了苏怀清的后颈,好像在无声鼓励他说出更多话来,委屈也好,伤感也罢,那些他从不屑,亦或是无处提及的事,总要找个口子泻出来的。
“父亲,是太爱母亲了,所以才会恨我。母亲怀我时,父亲就不想让我活下来,是母亲坚持要生下我,却也因此坏了身子。”
“也许是父亲对我的不喜太明显了,自我三四岁起,便对此有了印象,加上后来,后来……母亲死了”
苏怀清的声音带着哽咽,透着沙哑,叫钟玉渌感觉他抱着的是一只易碎的瓷娃娃,他想狠狠的抓紧他,又怕不小心伤到了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苏怀清轻声说,好似感慨,又像埋怨,钟玉渌也许真该庆幸一切不能重来,不然他毫不怀疑苏怀清会把这句话变成现实。
“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他突然轻笑,“要是没有我,要是我的死可以换得母亲的命,他一定是极欢喜的。”
“踩着别人的命苟延残喘,还不忘向别人摇尾乞怜,他说的一点也不错……”
“不许这么说……”钟玉渌闷声道,他自诩能言善辩,但面对苏怀清时,总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能做的,只有收紧臂弯,好让这个人儿知道,他还在这。
“就是这样的”苏怀清难得任性的说“没有我,太傅夫人不会去,太傅也不会变得喜怒无常,太傅府也不会变得茶冷瓦凉。”
“他说过,要不是我的脸长得有几分像母亲,他早就把我给掐死了。”
“可他为什么要接我回去啊,对着时刻都想掐死的人,他怎么吃得下饭”
“他说,我连‘母亲’两字都不配提,我的血是脏的,一点也不能留在祠堂里……”
钟玉渌去晚了,若是前天晚上的话,还能见到祠堂外被血水溶开的一处雪地。几桶凉水冲去血渍,换下破烂的衣物再进祠堂跪着,苏太傅还嫌他身上血味太腥冲撞了先人呢
虽未目睹, 但钟玉渌可以想象到,对着太傅的所作所为,苏怀清眼里的星光一点点黯淡。
他知道苏怀清对那所谓的父亲有着一份较深的孺慕之情,这是谁都取代不了的。纵然太傅总是冷冰冰的对他,他始终都敬着他的父亲。
但人的心就只有这么大,插满了刀刃后,剩下的刀子总要松落下来,所以才让一向内敛的苏怀清,在今日略微表达出他的伤痛。
“怀清不是没有家的孩子”钟玉渌温声说“出了太傅府,你还有我呢,还有太尉府,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家怀清这么好,我保证,是我眼里心里最最最好的,你不许这么想自己,知道了吗”
夜幕降临,窗纸上透进外头的灯火,为这两人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肩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攥着衣服的手微微松开。
钟玉渌把人轻轻放下,果然,人已经睡着了。
室内只有一盏烛灯倔强的照着,不需挑去灯芯,他也能描出这人眼角的轮廓。
钟玉渌仍是坐在榻上,诸多的情绪也都化作了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是他的宝贝啊,怎么能任人这么指责,辱骂;怎么能这样自闭自卑看轻自己。
这么重的心病,合着身上的伤痛,怎么也会撑不住的啊。
他暗下决心,以后有他在,再也不能让他受半分委屈,藏半丝自艾的心思。
至于……
钟玉渌看这他的右手,微微出神。三年前他的父亲被人设计被俘,军中不乏勇士,却少有堪当帅者。边关将士乱了军心,北塞形势陡变。
大楚文风盛行,朝臣硕硕,但要找一个“能”或是说“愿意”去稳定军心的人,却是遍寻不得。
所谓将门,父Si子继,钟玉渌便成了被推出去的那个人,即便众所周知他是靠科举入仕的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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