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有耳闻,凤栖梧的字是极好的,传闻景帝在时,凤栖梧多亲笔上疏,那一笔好字,景帝是置于案头,朝夕赏阅,最后还带进了皇陵。传闻的真假不得而知,天下皆知的是景帝的哀悼辞是一字难求的凤大人亲手所书,款印齐落,烧成了灰,可惜。
手腕运转,扫点提按,落笔风生,玉版宣吸墨性极好,运笔稍慢,大团墨迹便会在纸上晕开,所以对书者的要求也高。凤宰相看了一眼砚池,道:“研磨。”
这屋里再没旁人,自然是吩咐我了,索欢这般想着,果然起身至他桌旁,捻起墨块蘸水细细研开。
凤栖梧看看他动作,又看看他的脸,挑眉不语。
索欢轻轻道:“我本摸不着文房四宝,也厌这些个,无奈有那喜欢舞弄文墨的客人,知道我不懂,偏叫我伺候在侧,次数一多,自然娴熟。”才说完,一位侍者推门进来,凤栖梧挥手令他退下,说用不着了。
索欢顿时大窘,原来挑眉的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样,那句“研磨”也不是对他说的。
不过也就这样了,凤栖梧没叫他走,他就继续研,还能看看凤大人在涂甚么东西。初时看不出,慢慢地现出全貌,浓写花枝淡写梢,鳞皴老干墨微焦,一树好俏的梅花。
索欢抿唇一笑,欺雪园的梅花鼓朵了,再过不久便可看到,等他回了南风,估计绿梅也开了,看完白的再看绿的,挺好。
“笑什么?”凤栖梧淡淡道。
“凤大人画得好呢,现在这个时节再合适不过了。”
搁下笔,问:“哪里好?”
索欢偏头看一会子,道:“哪里都好。”
这样囫囵的场面话听多了去了,凤栖梧疏懒一笑,重拿起笔,却听索欢迟疑着道:“……只是太冷太傲。”转头看去,他正盯着画面看得认真,的确不是随口说说。
“何以见得?”
索欢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一种气蕴……啊,我说不清楚。”他微笑道:“孤芳自赏不是好事,至少过了头不是好事,大人对梅的看法似乎有些偏激。”
凤栖梧皱眉,似乎不悦,不过一霎又恢复如初。
“能有什么看法,花朵应时而开,不过造物使然,世人推己及物,闲暇无聊附庸风雅而已。”
索欢微微咋舌,不禁看他一眼,怪不得画面无情无绪,寂然无声,这人的心肠比这花更冷更傲呢。
世人都无聊,偏你也是世人,身在世间,免不得就要受世人影响,否则何故喜欢梅花?何故作欺雪二字?何故弹琴作画,以文论人?索欢暗自将他抢白一顿,脸上笑得愈加欢快:“大人原来这般想,那等府里的梅花开了,我这俗人少不得要折些去插瓶,大人可不能心疼的。”
“……”
索欢咬着唇吃吃地笑:“大人怎么不高兴了?方才和凤护卫不是聊得挺好的?是索欢不会说话,让大人生气了,这么着,我说说文解解字,让大人高兴高兴!”
你?凤栖梧懒得理他,自顾自拿起一本书来看。索欢不敢再聒噪,轻手轻脚回到座位上。
他其实并未胡扯,自个儿虽没学问,但捡现成儿还是会的。在南风,并非人人都只以色侍人,色艺兼备,内外兼修者比比皆是,像青黛,才思敏捷,南风二十位最出色的“舞姬”同台共舞,一舞寂毕,他能交出二十篇七律,篇篇写舞,篇篇写人,找不出一点雷同,使人一眼就看出他写的是谁。阁内的对联,多是他的手笔,那真只能用妙字形容,索欢日日看见,不记得也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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