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垂眉淡淡道:“客气,诚如姑娘所见,我已需不着这些,这是替我家公子制的。”她把捣出来的花汁子用几层细纱网滤进白瓷瓶里,道:“外头的脂粉都怪香怪气儿的,也不知加了什么,不若自己动手,用着也安心些。”
男人搽脂抹粉像个什么东西,凤隶倒也没多纠结,她知道那男子是什么身份,若不是有个好奴仆替他广结善缘,恐怕西四苑这一片儿下人的舌根都要嚼断了。
“魏姑娘忠心。”凤隶拉过无忧的手,道:“咱们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能为主子排忧解难。唉,暝华郡主病了,闹脾气不肯喝药,大人他急得很,我也急,魏姑娘好歹去看看,治好了郡主,不仅我感佩不尽,连大人也要对姑娘另眼相看呢!”
这话恶心。无忧按下一丝恼意,冷道:“姑娘好殷勤,相府里医者如云,却偏偏大老远跑来叫我,未免太看得起了些。”她难得地兴起一点恶念,道:“郡主生病,有凤大人操心就够了,何需旁人操心?更别提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隶姑娘为主分忧是好的,可也别做吃力不讨好的分外之事。”
没想到凤隶不以为意,仍保持一抹柔和微笑,道:“魏姑娘杏林高手,仅谦虚这方面,就胜过那些老头子许多。”她眼波微转,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魏姑娘如此推脱,莫不是介意郡主上次那一耳光?!好姑娘,快别记心上了罢,郡主她不是故意的!”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现下两个女子为着旁人的事情你一耳光我一耳光的,实在好没意思。
这女人真不是善茬儿,明明讨厌暝华讨厌得要死!无忧心里腻透了,冷笑道:“我介意又如何!暝华郡主为着凤宰相一句戏言便侮辱我,还捎带上我主子,我怎能不记在心上?一个姑娘家,娼妓长娼妓短的,哼!”
她竟可以当着旁人道出对郡主的不满,于我,这种痛快只是奢望罢了。凤隶忽生了同仇敌忾的好感,也就带了两分坦诚,指着自己道:“敌友尚未分明,姑娘你失言了。”
无忧收好案上的瓶瓶盏盏,认真地看着凤隶,眼神笃定:“是友不一定,是敌不可能。暝华郡主心眼恁小,容不得人,凤大人一句做侍妾的话,不过是逼迫我家公子,就叫她那般不能忍,而你千真万确是宰相的人,还奉命时时照料着她,日子恐怕不好过吧。”无忧见她保持不变的笑影里实则有深深的勉强和浅浅的动容,便寻出药箱来挎在肩上,自顾自道:“隶姑娘说得不错,我是杏林高手,我会医病,但不会给人当剑使。”
她这是要去给暝华看病了。凤隶在前头领路,心中叹道:难怪西四苑给她收的服服帖帖的……可惜到了暝华那里,就看你的造化了。
一个人,对别人好,并不能每每都换来相同的好,那要看对象。在下人堆儿里如鱼得水,只因为他们是下人,拥有的太少,自然会记得旁人给的恩惠,而到了主子那里,哪怕你豁出性命呢,那也是分内的。
更何况暝华郡主那种不把下人当人的主子。
凤隶将无忧领进暝华郡主住处皎梨院,安置她在堂屋等候,自己则先去求见。出来时,恰见她盯着小桌上的双面异色绣台屏,那东西十分机巧,正面是几个美人儿执扇而立,轻轻一拨,活轴转动,便可见屏芯背面是美人袅娜的背影,这样绝顶的绣功,无忧自是没见过。
皎梨院的女婢多是郡主带来的人,生着一双富贵眼睛,看不上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乡气女子,几步上前移开台屏,怒道:“干什么你!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么?”
另一人娇声冷笑:“这就算好东西,那殿下房中十二折的琉璃围屏算什么?上头的星宫图可是足足地镶满了明珠。快放下,别为它怠慢了人家,叫人笑话!”说着,往凤隶那边狠狠瞥过。
无忧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们,自己只不过是觉着它精巧,想起了南风阁里那几座以历任少爷的画像为屏芯的檀木插屏而已,竟得了这样一番奚落,当下也不做解释,只转头看向凤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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