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朱红,琉璃瓦泛着淡淡的金光。庭下有凿出的小湖泊,形如一朵牡丹花,约莫有一尺半深。掌事嬷嬷看着有些寡淡,倒是放了几条彩鲤,朝阳处移栽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凤栖梧桐。正好迎合了太后的心意。
伏夏的天是最难熬的。作为太后,国朝女子表率,杨静姝在这炎炎烈日之下,依旧裹着一身繁重的华服。
绛紫色的长袍曳地,九天翱翔的凤跃在背上,流动着光彩的金线似乎将正日天光织了进去,华贵夺目。衣裳的主人沉着脸,端座在凤椅之上。
杨静姝的年纪已经不轻了,四十二三的样子,本来就不大出众的容貌,更加老态。许是她兄长给足了她底气。一双吊梢三角眼,皆是目中无人的尊贵。
“陛下万安!”
赵玗的脚步堪堪停在殿门,短暂地打量了凤座上的人。
这是他的母亲,一个放任自己兄长,玩弄皇权的母亲;一个带着儿子一点一点登临高位的母亲。
赵玗目光深邃了些,抬步进殿。
昔年,先帝初登基时,宠幸张贵妃,视后宫为空置;赵玗诞下之后,又专宠楚德妃,皇后就成了一摆设。膝下四子一女:大皇子赵璟乃先帝尚为太子时,一昭训所出,母族势单力薄,早早便被赶去了东北封地;二皇子赵璿是张贵妃所出,可惜张贵妃难产,香消玉殒,璿深得龙心,由帝亲自教养,不过赵璿无心政事,只为风流,也便就放纵了;三皇子赵玗,也就是如今的天子,正宫嫡出,是先帝所属意的储君,对其教导颇为严格;四皇子与靖远公主皆是楚端妃所生,只不过,四皇子早夭,楚端妃此人也在后宫销声匿迹…
“母亲”,长袖一扫,合手一拜,赵玗端全皇室礼数。
妇人眉目稍做缓和,素手抬起,招赵玗进到跟前来。
她道:“吾儿忧心国事倒是憔悴了许多,你舅舅帮衬着你呢,别那般劳累。”
拉过赵玗的手来,把比自己还要宽厚的手握在掌心。
“你舅舅野心是大了些,但好歹他是自家人,比楚玄靠得住些,别忘了,楚澜是谁!”
赵玗顺着这个姿势,坐在杨静姝身边,一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一边承言:“舅舅之心实在招风,儿子作为国主,难免会设防。另弦思之事既都处理好了,也不必再论了。”
他对于这个母亲,五分心疼,三分猜忌,余下皆是感恩。
一怜她为先帝妻,不得宠爱;二忌,她为杨氏女,纵容外戚;三恩,她为太子母,教导有方。
若是她能够站在自己的身后就好了,母子齐心,总不至于如今关系僵硬。
赵玗的视线落到太后生了细纹的眼角,夹杂银丝的发鬓。
太后面色又沉了下去,闷哼一声:“你舅舅不都是为了你我?先帝四子!你那二哥最为得宠,再者便是你四弟……你舅舅好不容易把赵璿支走。”她撇过脸,怒瞪:“你倒好,派谢桢去保护他!若不是他已经失踪,你知不知道朝堂上你又多了个劲敌!”
赵玗:“母亲又可有想过,二哥同为先帝嗣子,乃我大旻的景清王,他若因外戚丧命,朕如何同我大旻朝的皇亲交代?”
他起身往后退去,与太后隔开一丈的距离,态度稍强硬,严声:“杨诏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却奈何不了各地藩王。”
“他再怎么会笼络人心,别忘了,各地藩王也姓赵,也是赵家的子孙!野心再大,攀附杨诏的心思再强,也是会猜忌的!”
杨静姝脸一煞白,抖着手去拉扯赵玗的袖子。
“儿、儿啊,娘……他毕竟是你舅舅……”杨静姝没什么主见,未出嫁时,听兄长的,入了宫成了后妃,依旧听兄长的。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没有忤逆过兄长。她的靠山是杨诏,杨诏若是有个是非好歹,她的天就塌了。
赵玗侧身躲开她的手,“母亲好生想想其中利害,莫要叫儿子寒心。”一改凝重神情,唇角勾起,拱手行礼:“母亲近日忧心二哥,劳心伤神,还是好生休养几日,儿子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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