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袁慎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如英皱眉,问道:“这事很难吗?”
袁慎心中如翻江倒海,面上还要强作镇定之色:“你怎么想起查这个了?”
如英抱着地理志,倚在书架上,静静地看着袁慎,这间书阁在二楼,四面开窗,湖光山色透进来,纤毫毕现地照出了他脸上的惶恐与不安。
虽然一闪即逝,但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如英一向信奉他人如何待我,我亦如何待他人的道理,偶尔还有迁怒与偏见。
譬如对待程姎,就算这个堂妹未曾惹过她一星半点,可她就是各种看不顺眼,各种恶意揣测,非得要逼萧夫人将她嫁回葛家,断了她和葛家向上的路才罢。
她从不在袁慎的面前掩饰自己的卑劣与刻薄,他却不敢袒露自己的脆弱与焦虑。
如英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哪怕是铜刺兽,也会有柔软的腹部,对准了一点,痛痛地扎,才能逼退他!”
如英一字一句地说着,袁慎一字一句地听着,“你可别说你不介意了,好吧,就算你今日不介意,明日不介意,可后日呢,大后日呢······天长地久,慢慢堆积起来,泥人尚且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你这血肉之躯!”
“你若真的不介意,如何会草木皆兵,还刻意把自己弄病,不让府医为你好好诊治?”
如英幽幽叹了一口气,夕阳斜照在她身上,袁慎看不清她的眉眼,只能听到她轻轻发出一句困惑:“袁善见,你到底在怕什么呀?”
天地良心,她待袁慎虽然不算掏心掏肺,可也称得上坦诚相待了,她努力关照他的衣食,不厌其烦地向外界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许叔伯们轻视他、为难他,甚至允许他插手自己的“内事”,若是这样还不行,她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如英咬唇,突然很想找一面铜镜来,仔细看看自己是否长了一张见异思迁的脸。
袁慎看着隐在光团里的模糊人影,他怕什么呢?
他怕所有人都站在姓霍的那边,他怕她一意孤行,替他做出最好的抉择,然后弃他而去,他更怕一切都是一场漫长的幻梦,梦醒了,他身边依旧是空荡荡的,浓密的树荫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提灯,踽踽独行。
就算梦没醒,他们又能相伴多久呢?
她不喜欢都城,而他终究是要回都城的,十年,至多十五年,他身上背负着一个家族,就如她曾经所说的那样,她重要,家族前途也重要。
所以他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个龌龊可悲的念头,他要不遗余力地待她好,顺着她,哄着她,养坏她,将她纵得世上除他之外再无一人能容忍她,更要叫她离开时心生愧疚,一辈子都觉对不起他。
愧意加深爱意,她得一辈子念着他。
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夜间行路不安全,如英让袁慎留宿一晚,次日再回城。
夏日蚊虫多,这座别院又是特为消暑而建,所以庭前种着楝树,舍后近水处丛生着菝草,已经快开败的楝花香气浓郁,菝草气味辛凉,两种不相和的味道冲在一起,让袁慎觉得万分不适,明明晚间没有饮酒,他却觉得头脑发昏,手脚发沉。
梦里光怪陆离,闪过许多人的面容,一时是崔祈在苦心劝他:“你想着水滴石穿,可怕有朝一日,却是绳锯木断,你还是再想想吧!”
一时是霍不疑的无耻之言:“比起看着她嫁给你,还是让你看着她嫁给我吧!”
一时又浮现一双泪眼:“袁善见,承蒙你多年厚爱,我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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