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今夕复何夕（二十五） (3-1)

因何昭君父兄皆殁，文帝特命三皇子执兄长礼代为送亲。

现在吉时未到，三皇子终究不是何昭君的正经兄长，不好入内相陪，索性就留在筵厅上做起了半个东主，替四岁的何小公子招待宾客。

崔祐领着袁慎与如英先给三皇子见礼，照模照样恭贺了两句，刚准备入席，就被大越侯给拽了去。

袁慎则被虞侯拦住了，虞侯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来，陪我说话！”

袁慎看如英环视一圈，果断朝也是一个人独坐的纪遵走去，便十分顺从地落座在虞侯身侧，只是时不时地用余光瞟上几眼。

纪遵没想到如英居然真敢凑上来，当即就气歪了一张可止小儿夜啼的老脸，挥手赶人：“一边儿去！”

如英一点也不带怕的，还故意挨了挨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小老头：“唉，您往边上挪点嘛！”

纪遵直接扭过身子，浑身上下写满了“莫挨老子”四个大字，但还是让了大半个位置出来。

如英提裙，顺顺当当地坐了下来，看得坐在对面的汝阳王世子咋舌不已。

原来何楼程三家的婚事纠葛，如英虽然没有明着站出来叫板，私下里却写了一封激烈程度堪比檄文的书信给纪遵，指责对方拉偏架也就算了，还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借大义之名，行侮弱之实，圣人之书尽入鬣狗之腹，孟夫子有灵，当伏地痛哭矣！”

其行文之辛辣，用词之刻薄，将这位一向自诩公正严明，从无偏私的扬侯大人气得直接在廷尉府内堂之中，跺足捶胸，破口大骂：“黄口小儿竟敢辱我至此，他崔鹤年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

然后如英直接回了“崔氏之女，与汝何干”八个大字，气得这位年逾六旬的老头足有两天没吃饭。

汝阳王世子看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继续逗人家说话的如英，不由回想起自己当年代母受过，被崔祈痛揍了一顿，结果打完之后人家也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与他称兄道弟。

若不是崔祈手上还沾着他的血，他还真以为自己是遭了别人的毒手呢！

“唉，您还真生气啦！”如英继续往纪遵的短处戳，“这事明明就是您做的不地道······”

纪遵再也忍不住，扭过身子瞪了如英一眼，他含怒道：“看着这满府的缟素，你也说得出这种话！”

“为什么说不出？”如英啪地将纨扇翻了个面，压在了案上，“别以为我不知道冯翊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摸摸自己的良心，若是何将军没有轻信肖逆之言，没有故意托大，按着陛下的布置，何家会有此惨状吗？”

“何将军是忠勇不假，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也是事实吧！”

对于这种直白的刻薄，纪遵一时语塞，不过仅过了片刻，他就想好一篇忠君爱国，死者为大的道理来为何家正名，然而如英深谙辩驳之道，根本不给纪遵开口的机会。

她眼睛一利，直接问道：“死得多了，就有理了吗？”

她往凌不疑的方向递了一眼，却见对方正与三皇子对视，似是注意到她，两人同时朝她看来，如英飞快转回视线，继续与纪遵道：“要按这么说，那这世上最有理的人在那坐着呢！”

纪遵默然无言，如英乘胜追击，她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拿自己作比：“何家死得只剩安成君和她弟弟，所以程氏为了大义必须要成全她。那霍氏就剩了这一点血脉，哪天你们是不是也要拿这些大道理逼迫我和袁氏退亲啊？”

“你少胡搅蛮缠！”纪遵低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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