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下定之后,两家又很快办了定亲宴。
文昌侯府一改往日低调的行事作风,于九皋堂内外大开筵宴,遍请亲朋,席上尽是珥金拖紫,簪缨世胄,崔祈亲自携带袁慎,团团拜见宾客。
袁家亦是广邀三公九卿,世家豪族,连避世修道的梁夫人也现身在人前,亲自带着如英见了袁氏亲长,至于都城贵妇,梁夫人自己也不大识得,便由一位族叔母引着如英见客。
定亲宴过后,崔袁两家不约而同地恢复了维持了十几年的沉默低调,甚至更沉默低调了。
崔祈既在都城,自然避不过交际应酬,每逢延请,他都推近日劳累过度,一概不去,除了文帝宣召,连门都不出,只在家中休养。
老父身体抱恙,做女儿的岂能出门宴饮游乐,自然侍汤奉药,不敢轻离半步,袁慎也尽足半子的本分,每日都要入府探望,问候寒温。
这日袁慎休沐,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照例问候几句,便要退出,不料崔祈竟然叫住了他,指着一方鸭头绿的石砚道:“替我研墨!”
袁慎挽袖,先取砚滴汲水至砚堂上,然后选了一方略见耗损的墨条,他定了定神,然后捏着墨条,重按轻转,先慢后快,待得墨汁如黑漆般发亮,崔祈便叫停。
袁慎复将墨条搁置墨架上,又替崔祈铺纸蘸笔。
崔祈执笔,凝神片刻,一挥而就,袁慎凝神细看,正是山月闲居的题壁诗——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阿兕最喜听风赏雨,所以想给别院取名为风雨闲居。”崔祈写完搁笔,“小小孩儿不知忌讳,旁人唯避风雨不及,她却想堂而皇之地悬于门上,你说她做的可对?”
这世上最愚蠢的事,莫过于当着爱女如命的老父亲面前,说他的心肝宝贝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即便是真的不好,也轮不到他来斥责教训。
袁慎只笑道:“如英素来孝顺,自是叔父说什么,她便如何做,绝不会有半个字的违逆!”
崔祈点头微笑:“这孩儿也就这点好处了!”
袁慎自然不敢附和这句话,而是笑道:“如英赤诚无伪,明睿通达,实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叔父此言,未免有些求全责备了。”
“你倒是肯为她说好话!”崔祈复又提笔,写了“山月闲居”四个大字,用了印,命崔平拿去制牌额。
“只是爱之不当,害之至深,我即将启程回益州,阿兕又不愿意与她舅母往丹阳小住,她在都城,就托付给你了!若她有不当之处,你毕竟年长她几岁,人又稳重,还是该多多提点她,免她行差踏错,莽撞坏事!”
崔祈自觉话说得很是恳切,袁慎自当顺承应下,然后翁婿两个就此散场,各忙各的去,谁知这话落在袁慎耳里,只觉处处都是陷阱,更添三分小心。
如英怎么会有不当之处呢?如果有,那也是被人连累的。
譬如那年如英重责宣太后封地属吏,惹得朝野非议,最后事毕,一半是属吏欺人,还有一半是他与蔡氏担下了。
理由很简单,如果不是他与蔡氏退婚闹得沸沸扬扬,如英就不会受此闲气,她不受气,就不会避出巡视封地,如果她不去封地,自然就没有之后的事情了,所以······
他踩了一回坑,现在哪里还敢不学乖,忙拱手道:“叔父此言差矣,如英幼承庭训,少拜名师,于世情上闻一知十,更兼人情练达,能谋善断,善见惭愧,实在虚长年岁,多有不及之处,故实不敢当‘提点’二字!”
崔祈难得有些发愣,脸色也古怪起来,心想道:“这小子是被阿兕收拾得有多惨,居然连句硬气话也不敢说,本还指着这小子做恶人,自己做好人,没成想这样不中用!”
但看袁慎平时又不是这等没刚性的人,于是一转念又想道:“莫不是他故意装傻来糊弄我?果是这样,那此獠心机不可谓不深沉,将来阿兕定要在他手里吃亏!”
袁慎见崔祈面色有异,心想道:“莫非我这话说得不够恭顺,夸得不够得意?”待得还想再描补两句,崔祈却面带不快,直接叫他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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