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英携少商回到都城的时候,奉命前去迎回何老将军遗身的扬侯纪遵正在小朝会,当着群臣的面,一板一眼地复述了何老将军临终前的两句遗言。
“臣本乡野莽夫,得奉陛下左右乃毕生之幸,虽死无憾,万望陛下莫要牵挂。”
“臣膝下只余一双弱女幼子,女昭君本与楼氏子定亲,如今肖逆或诛或擒,前婚已破,盼能重与楼氏结缘。”
听到前一句遗言时,文帝涕泪不止,哀声道:“苍天损我一员忠臣良将!”满朝随之皆泣。
待听到第二句遗言时,文帝一时停了悲戚,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射向楼太仆,而楼太仆又忍不住去瞄站在最前排的崔祈。
纪遵并未回到自己行列,继续禀奏:“老臣观何将军神色,想来他并不知晓楼太仆之侄已与程氏定亲,是以才会如此一说。”
原本也在抹泪的万松柏惊了好一会儿,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正是!何将军为人通情达理,倘若他知道此事,定不会······”
“然——”纪遵面无表情,不去看神色各异的众人,“何氏悲壮,礼虽不合,但可以容情。老臣请陛下决断!”
文帝静坐上首,玄冕下的十二旈玉珠轻轻晃动,群臣看不清君主的神色。
楼太仆已呆若木鸡,发现此时自己真是说什么都是错。
万松柏却不顾这些,赶紧为程家说话。
吴大将军看了一眼崔祈,见他八风不动,似乎是不欲下场,遂放下顾忌,扯着嗓门道:“何家惨烈,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难道就不能怜悯则个!”
谁料纪遵马上将枪头对准了吴大将军:“照大将军的意思,陛下应下旨成全此事?大将军可想明白了,此例若开,以后若哪家死伤惨烈些,是否就凭借功劳求取别家之物,例如······”
他往后一指,正指在皇后之弟宣侯身上:“如宣侯,当年陛下恩赐原籍一座山岭为宣氏祖茔,谁知这座山岭原是徐州甄氏所有。起先那甄氏是敌,也就罢了,可后来甄氏率众来投,将来甄氏子弟若再立下大功,宣侯家的那座山岭,是还,还是不还呢?”
吴大将军当即哑然,但还是不依不饶:“这,这父祖坟茔属大,自然不能送来送去。可这婚事,楼程两家不是还没成婚吗?”
纪遵点点头:“大将军说的也是。但若开了何家这个先例,以后是否要援为定例,若是以后将来再有人为国征战到子嗣断绝且只遗一女,那么是否可令此女看中的郞婿与妻绝婚,而后再嫁。这其中分寸,又该如何把握?”
吴大将军被堵得哑口无言,万松柏呵呵微笑,正当他以为纪遵是友方的时候,谁知纪遵又道:“然何氏一族忠勇动天,何将军的遗言实应照办。”
万松柏长大了嘴,终于明白了纪遵的盘算,这老东西是既要里子也要面子,要借着大义的名头逼着程家主动退亲啊!
文帝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忽而看向崔祈,问道:“文昌侯,此事你如何看呢?”
被点到名的崔祈不紧不慢地出列,语气平淡道:“何氏忠勇动天,所以陛下加封何氏女为安成君,享汤沐若干,令其幼子袭爵。而扬侯,虽然高义薄云,却是慷程氏之慨,解何氏之难,要不要允其所请,臣也请陛下决断!”
楼太仆眼睛一亮,思索再三,正欲往前一步之时,只听纪遵又问道:“可何氏女孤苦无依,又该如何?”
楼太仆脚下一顿,又停下了。
崔祈冷笑了一声,忽地问了一句没头脑的话:“敢问扬侯贵姓?”
有反应快的人已经忍不住偷笑出来了,文昌侯实在太损了,纪遵亦着恼道:“就事论事,文昌侯何必作此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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