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羽翼成（一） (3-1)

次日清晨，少商犹在被窝里迷糊，就听婢女来报萧夫人病倒了。

她心头一颤，暗想莫非是被自己气病了，于是赶紧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后马上奔去主屋。

进入程始夫妇的内屋后，却见萧夫人正发着烧，面色潮红，唇瓣干燥微裂。少商还没问候上几句，三位兄长、如英并程姎都来了。

如英一把将少商拉到自己身边来，萧夫人看见了眼神一暗，她四肢发软，人却还清醒，口齿清楚地向大家解释说是旅途疲惫所至。

少商知道萧夫人这是为自己开脱，默不作声，听着程姎嘘寒问暖，也不理论。

趁着薛府医诊脉开方的功夫，少商扯了扯如英的袖子，姊妹两人走到外头去说话。

少商将昨日之谈撇去前头关于程姎那一段尽皆隐去，其余之言简要地说了一遍。

如英听了，眉头一松，道：“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神仙眷侣，二叔与葛氏互相煎熬还不是过了这么多年？做不成恩爱夫妻，相敬如宾也并无不可，阿母着实多虑了。”

少商听了，深以为然。

二人转回房中，薛府医开了方，如英先瞧了，看见有几味药是她常备的，便吩咐赵媪按方速速取来，又叫仆妇搬两个炉子至廊下，一个给少商煎药，一个给她煲粥煮汤。

萧夫人见两个女儿只在外面，不进来，对程姎道：“姎姎，府中事务不能没人料理，你代大伯母管几天可好？”

程姎手一颤，放下巾帕，低低地应了一声是，垂着头退了出去。

青苁夫人顺道清退了探病的人，窗户开得大大的，一是为了通风祛除屋内浑浊之气，二来也更方便萧夫人将两个女儿看得更清楚。

姊妹二人静静地坐在廊下，轻轻挥动手中蒲扇，时不时轻声交谈两句，大有岁月静好之态。

青苁端来温水想喂给萧夫人，看见萧夫人直愣愣地看向窗外，一时也不知劝慰些什么，只能默默陪在一侧。

用药之前须得进食，如英端了粥，配了几样精致小菜进来。

青苁本想接过来，她平时看如英行止坐卧皆有婢女环伺，想来是个娇养的，不会服侍人，谁知如英拂掉了她的手。

青苁不敢拦，在如英的指挥下给萧夫人垫了几个隐囊，扶萧夫人半坐起来，只看如英将粥搅得温热略烫，自己尝了之后再喂给萧夫人，心里便放下七八分心。

猪骨熬的粥味道鲜美，山药也煮得很烂，里面还放了姜丝，有些辣辣的，一碗下肚，萧夫人额头已然见汗。

如英绞了热帕子给萧夫人擦汗，命青苁将窗户关上些，又请萧夫人换了一套寝衣。

等过了两刻钟，少商端着晾好的药汤进来服侍萧夫人用药。

药食双管齐下，兼之萧夫人本就体魄强健，烧很快就退了。

萧夫人病中无聊，姊妹二人轮流给萧夫人念书解闷，不拘经史子集，偶也有些志怪奇谈。

如英今日便讲了一出《定伯卖鬼》：“行欲至宛市，定伯便担鬼至头上，急持之。鬼大呼，声咋咋索下。不复听之，径至宛市中，着地，化为一羊。便卖之，恐其变化，唾之，得钱千五百乃去。”

少商听了拍案叫绝，萧夫人亦难得叫了一声好，又趁机教导女儿：“遇鬼有胆气，骗鬼有智谋，卖鬼有魄力。这世上比恶鬼还恐怖的事情不知凡几，有此三者，自可化险为夷。”

程始自韩大将军处述职回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情形，两个娇花软玉似的女儿围在萧夫人跟前说说笑笑，萧夫人也和软了脸色，一时之间心中忧虑又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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