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数斗玉（二） (3-3)

“四娘子有三位同胞兄长，一位亲生阿姊撑腰，可怜我们女公子势弱，统共一个话还说不利索的幼弟啊！我们做奴婢的不免惶恐，日日担心有人欺负我们女公子，处处逞强要尖，什么东西四娘子有的，我们就觉得一定要给女公子要一份呀，这才犯下了过错······”

程氏三兄弟气得怒发冲冠，尤其是程颂，他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动手了。

如英闻言面色淡淡：“你这是在指责我，有什么好东西只想着留给我亲生的妹妹，怠慢了你家女公子！”

她笑了笑，还高兴地拍起了手掌：“好啊，真是好，乡野之家的奴仆尚且如此忠心为主，我家出来的竟还不及万一！”

桑氏心中大叫不好，刚想出言训斥这老媪几句，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张口，如英就已经将桌案上的细陶耳杯摔了出去。

她声音不高不昂，却甚是森然：“都是死的吗？主人被辱，你们还无动于衷！”

“难不成还想让我亲下场与这眼里毫无尊卑的老媪撕扯？”

如英身边跟着的仆婢有的是从小就服侍她的，有的是崔母临终前留给她的，还有的是临行前崔父怕她受委屈特意从自己的部曲中拨调给她的。

总而言之，她们和程家都没什么关系，只认如英一个主人。

跟着服侍的二三十人，在九骓堂里里外外跪了一地，齐声道：“婢子万死，请女公子息怒。”

如英宽袖一甩，满面怫然：“把人拉出去，即刻打杀！”

程姎噤若寒蝉，泪流不止，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方才提人进来的武婢一把揪住那傅母的衣领，将人拖了出去。

很快廊下就传来了鞭子舞动的破空声和那傅母的求饶声：“老奴知错了，二娘子饶命啊，女公子，求您念在，啊，念在，往日情分上，求情······”

程姎瑟缩了一下，泪眼朦胧地看向萧夫人。

萧夫人看着不忍，刚要开口，却听如英已朝外高声喊道：“连受罚的规矩都不知道么？”

她再度落座，接过婢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茶渍，又将帕子揉成一团，掷到桌案上，冷声吩咐道：“你们还不教教她！”

鞭子停了下来，过了几息后，随着破空声再度响起，那傅母大声呼喊道：“奴婢谢女公子赏！奴婢谢女公子赏，奴婢谢······”

一记接着一记，一声接着一声，气得萧夫人脸面通红，身子发颤。

她用手虚指着如英，道：“好，好，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阿母······”

如英听了这话，起身走至堂下，与少商跪在一处，恭敬地朝萧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母女二人目光隔空相撞，如英丝毫不惧，正色道：“千经万典，孝悌为先。女儿言行跋扈，合该重责，以儆后人。还请阿母勿要念及母女情分，万万不可手下留情！”

顺从父母曰孝，友爱手足曰悌，如英甘愿背上不孝的罪责，也要拉着程姎担下欺侮姊妹的恶名！这虽然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昏招，但对付萧夫人，这种不管不顾的昏招最是管用。

桑氏眼见情势难以善了，忽然“唉哟”一声大叫起来，众人忙去看她。

只见桑氏一手捂腹，一手抓着萧夫人的手腕，一脸痛苦道：“姒妇，我好似又腹痛了，你上回那药丸可还有？快与我取两丸来，快！快！”说着便把萧夫人往内堂拖。

桑氏和萧夫人就这样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众人面面相觑，唯有如英微微一笑，总算没有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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