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英纤细浓密的睫毛下黑眸乌沉,她正面对上萧夫人:“您素来治家如治军,若在军中,下层兵士挑拨离间,致使上下不谐,人心生乱,管束他们的上级难道不用被问责吗?”
萧夫人可能是没想到如英竟然敢反问自己,一时竟没有答言。
如英又看向程姎,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却半点波动也无,只问道:“我听说堂妹自幼生活在外家,不知你和外家的几个姊妹们处得如何?她们在得知你欲归家时,脸上的表情是不舍居多,还是高兴居多?”
程姎被问得停止了哭泣,她先是脸色发白,又蓦地涨得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堂内也静默下来,回过神来的萧夫人和桑氏俱已猜到这问题背后的深意,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脊背挺直如松的少女。
她的容貌合了程萧两姓之所长,既有程氏的风流逸秀,亦有萧氏的柔美绰约,所以当初程止在白鹿山一见她面目后,便留了心眼,这才引得他们发现了她的身世。
可两人此时的关注点亦不在她的容貌上。
少女眉眼里露出来的桀骜之色,周身透出来的步步紧逼的威势,实在是令人心头一跳,让人不由想起那位以三寸不烂之舌逼退各方诸侯使臣,平息异族叛乱的文昌侯。
“堂妹既说不出来,我替你说罢。”
如英直直地看着程姎的眼睛,看得她窘迫垂头,亦不肯相让半分,“你不是葛氏本家女公子,按说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但葛家舅父舅母怜惜你见弃于生母,对你百般疼爱,是也不是?”
“后来阿父日渐发达,乡里时时传来喜报,葛家上上下下对你愈发恭敬,是也不是?”
“所以你的傅母仗着程家的势在葛家趾高气昂,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定要先给你享用,才轮得到葛家的女公子们,便是几个年纪尚幼的表侄,吃穿也不及你精细,是也不是?”
她一步一步将程姎逼至死角,再次质问道:“葛家女君疼爱你,所以一直轻拿轻放。但是这些事情,堂妹扪心自问,当真一无所知吗?”
程姎下意识地去看傅母,发现傅母此刻已是面如土色,脸上是止不住的心虚。
她难堪地闭上眼,泪如溪流,她能说她当真不知吗,可谁会信她呢?她自己都不信自己当真一无所知!
众人之中,只有桑氏与如英相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她的脾气性格。
这孩子平日里谈笑无忌,大方和气,可一旦碰到她的逆鳞,转瞬就翻脸无情。她重情且护短,护起短来什么道理都不肯讲,定要对方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才肯罢休。
正如今日,她若不把姎姎的面子里子戳个底儿掉,是绝不会收手的。
“就算你一无所知好了,但这事情是一句一无所知便能抵消的吗?”如英虚抬手臂,止住想要再度起身赔罪的程姎,“今日这书案没被抢走,堂妹也不用再三向嫋嫋赔不是。”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真正要你这句话的人,在葛家!”
程姎彻底萎靡了下去。
言可杀人,什么叫言可杀人!今日三兄弟和少商算是开了眼了。
“够了,姌姌。”萧夫人终于叫停了这场嘴上斗殴,她强自压住怒火,分说道,“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吧,不要为了一张书案,闹得阖家不宁。你们姊妹以后还须手足和睦,莫要生了嫌隙。”
桑氏在心中暗骂萧夫人糊涂,若今日萧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发落了傅母和菖蒲,周全了嫋嫋的面子,如英或许还能和姎姎和平共处,但若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姎姎以后就再难见如英了。
桑氏还在想着如何转圜,谁知程姎的傅母又出来坏事——
“多谢女君为我们女公子说话。我们女公子没有二娘子聪慧,没有四娘子伶俐,她是个老实人,您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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