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

众人走出伉俪宫，新秀们皆有意落后半步。待二位高位嫔妃先行离去，她们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今日皇后同贵妃之间可谓势如水火，连带着旁人都成了她们斗法的靶子。初入宫闱的姑娘们个个心中惴惴不安，暗自思索着今后该依附于哪一方才能保全自身。

项岚月凝神在脑中整理已知信息，结合殿中情形分析起当下宫中局势。这时身边的清鸿忽而轻声提醒：“小主，长孙才人朝着这边来了。”

项岚月偏头看去，一个看起来同她年岁相仿的女孩子带着身后的宫女从不远处盈盈而来，步履轻快。

“是项常在吗？”长孙樱雪穿着盈盈的粉，脸上也挂着盈盈的笑。

项岚月朝她施礼：“见过长孙才人。”

“项常在快起来，”长孙樱雪弯一弯眼，“我一见项常在心下便觉亲切，不知项常在今年年芳几何？”

这话虽是客套话，却是有意要同她亲近。项岚月顺势起身：“嫔妾是建德十五年秋日生的，长孙才人瞧着年轻，敢问才人芳龄？”

长孙樱雪于是笑道：“哦，那便要称一声项姐姐了。我如今十五，生在仲春，恰好比姐姐小半岁。”

项岚月摇摇头：“才人折煞我了，才人出身高贵，又一入宫就是才人，嫔妾怎敢与才人攀称起姐妹来呢。”

“项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才人之上，不是还有三位美人么？”说着朝那边努了努嘴，“先前我见姐姐不曾上前奉承，与别个不同，想来是品性高洁之人。姐姐若再推辞，妹妹便当姐姐是瞧不上妹妹，嫌妹妹有辱姐姐声名了。”

话既说到这份上，项岚月亦不好再推脱，便唤了一声“才人妹妹”。长孙樱雪又笑：“项姐姐何必如此生分？我闺名樱雪，家中都唤雪儿，项姐姐唤我樱雪或是雪儿皆可。”

项岚月念及二人初次见面，不好太过熟稔，再三思量，说定私下唤她樱雪。至于人前总得顾着尊卑有序，依旧称长孙才人。

一番交谈下来，双方心下难免亲近几分。此时其余人已陆陆续续离去，殿前几乎只剩下她们四人。长孙樱雪笑着向项岚月递出一个邀请：“伉俪宫前不是说话的地方，项姐姐不如到我的灼华阁坐坐？”

项岚月从她的言行中已察觉到对方是个聪明人。既是因着不曾谄媚注意到自己，想来对方对此也不感冒，姑且算做志同道合；何况多一个朋友总胜过多一个敌人。兼之项岚月自认为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旁人费尽心思贪图之物，于是稍加考虑后便微笑着点了头。

二人正准备动身，身后忽地传来一句“项常在留步”。回首望去，却是江陵苕身旁的夕荷。

“给二位小主请安。”

“夕荷姑姑免礼。不知姑姑寻我有何贵干？”

夕荷侧身，右手平摊开指向伉俪宫：“项常在，皇后娘娘有请。”

项岚月与长孙樱雪对视一眼，心下皆知今日是无法赴约了。于是长孙樱雪随即道：“既是皇后娘娘有请，那本小主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项常在，改日再约。”

“才人慢走。”项岚月行着礼，目送长孙樱雪带着侍女远去。

“常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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