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随便炒了两个小菜,把桌子摆了出来,一家三口坐在灯下默默吃饭。
克忠发现,爸爸妈妈食不知味,相对无言,看得出他们心事重重,难以下咽,不仅悲从中来,再也提不起筷子,父亲注意到了,强笑道:“你多吃点,孩子,你太瘦了。”
母亲也道:“你吃吧,忠儿,不要难过,钱的事你不用管,我们自会想办法。”
这时房门突然开了,隔壁的三娘过来窜门。
克忠忙起身招呼:“三娘,快请坐,你饭吃了不得,要不我去给你盛一碗。”
三娘笑道:“小忠回来了呀!这么晚才吃饭,我吃过了,我来借你家筛子用一用,我家那把坏了。今年天干,花豆全是虫眼,我要把坏的筛选出来,明天背去赶‘坝子上’(乡场)。”
一边说着话,一边自个儿拖了张小凳子过来,坐在煤火旁边。
虽说是夏天,但农村人家都升着火,一来晚来天凉,二来人畜吃的全靠火烧,化乐地区是煤乡,农村人家几乎都烧煤,有大部分是自己挖来的。
母亲说道:“既然你吃过了,那么我们就不管你了。等吃完饭我再去给你找,这筛子好久不用,也不知放哪里去了。”
三娘道:“不着急,不着急,你们先吃饭。”
父亲问道:“他三娘,听说你们家老三现在可出息了,是在哪里,做什么工作?”
三娘道:“孩子读不了书,早早出去打工了。出息倒也没啥出息,挣点血汗钱,难得他孝顺,还能吃点苦。前天才写信回来,说是在通海,在钆钢厂里面做工。”
母亲接过话头说道:“老三那孩子就是乖,这几个月没少给家里汇钱,听说在外打工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块呢。三娘她们以前欠的债,孩子汇款全给还上了。不仅如此,老三知道家里房子破,已经陆续汇过几笔钱来给三娘保管,年底要回来盖新房,这孩子真出息。”
农村毕竟是农村,无论哪家有点大事小事,整个全村人都会知道,母亲更是如此,她能准确地记住全村每个人的姓名年纪,近亲的还能记住生日,真不简单。
提到老三这孩子,三娘眉毛都笑弯了,开心地与大家分享老三的故事。
三娘说道:“是呀!的确是苦了三儿,这孩子从小别的不会,就会吃苦,8岁就能背一满背包谷,干活当个大人,别人干不了的活他都能干。多亏了他,前年他爸挖煤摔了,摔折了腿,借了唐家2000块高利贷去水城住了两个月医院,一直还不上。唐家发出狠话,说如果到今年八月十五不还钱,他们就要叫乡里面的人过来抄家。孩子他爸都急了,准备举家外逃避债呢,反正我是不想出去,我才不管他抄家不抄家,他想抄家随便他抄去,以前因为要看病,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光了,现在没养猪没喂牛,没有什么值钱的。嘿,没想到三儿出去才几个月,反倒把钱汇来还上了,你看这还没到八月十五呢。”
克忠听到这里留了个心眼,问道:“三娘,你说三哥他在通海,这个通海是云南的通海吗?”三娘道:“好像是吧!我不识字,又没出过门,三儿写信来,我找了坎上的世强二伯念给我听,他说这通海就是云南的通海,听说离玉溪可近了,那儿出产一种香烟叫‘红塔山’,在当地买便宜,还能买到真货,上回三儿回来,给你三叔带了两条,你三叔哪里抽过这种好烟,现在还放在家里舍不得抽呢。”
克忠道:“那么三哥他有传呼机吗?他们厂里有电话吗?”
三娘道:“这还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们也只是听说过,都没见过。三儿平时都是写信。”
克忠道:“这样吧!我想要三哥的通信地址,三娘你可以把那信封给我吗?”
三娘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那封信我放在床下,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三娘是个急性子,话没说完就已经打着电筒开门出去了。
母亲喝了半碗酸菜汤,问道:“小忠,你要她一个破信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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