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四:重逢 (3-2)

允筱簌看着他，发觉齐熠似乎比上次看到更英气了些，眉眼都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意味了，脸颊和下颚线的线条也愈发成熟硬朗，只是明亮的眼眸被岁月浸的黯淡，他身上的少年气息正在褪去，唯有几分骨子里的野气尚存。

“除夕那天，我去过现场，也亲眼看着蓝火将我家点燃，我的亲人葬身火海，也是被谢峋亲手带了出来，我清醒着，也虚伪着。”

齐熠半晌才挑了挑眉，沉声道：“所以呢？”

“来自首啊，”允筱簌的语气毫无波澜，抬头直视齐熠的眼睛，“向社会，也向你。”

齐熠猝不及防的被她看着，眼底的惊愕渐渐转为冰冷和嘲讽的干笑：“…向我？”

“向你。”允筱簌执着道。

“允筱簌，”齐熠看着她，“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信心？”

你不会留一丝的期待觉得我会护着你吗？

允筱簌，我是你眼里那样的人吗？

允筱簌，簌簌，小可怜，你…

为什么会不记得我是怎样重视过你。

“我对你，本不该有一丝奢望。”允筱簌沉声道。

齐熠半阖的眼眸长睫毛不住的颤抖，身体也因为情绪和怒火不住颤抖，他蹙眉道：“允筱簌，你为什么非得让从前种种付诸东流。”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非常的平静，”碎发沾着细密的水滴被风吹动，允筱簌眼底不起一丝波澜，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比我逃离时的心慌，安静的太多了。”

齐熠纹丝不动听她讲完，眉头的皱起又加重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我从来都是这样，本质也是这样，我无法改变，也放弃改变，”允筱簌打断他，“多说无益，执行你的正事吧。”

“…什么？”这又是让齐熠一愣了。

允筱簌抿了抿嘴唇，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非得走到这个地步。

她总得阻止些什么。

她总得不让自己好过，而尽量让齐熠好过一些。

错是她犯的，煎熬都是她的。

齐熠只是一个不知情者，迷迷糊糊的把真心供出去五年——这还要归功于她这个罪人实在狡猾善伪装。

她总不能，让齐熠再陪着她犯错。

“所有我该付出的代价，我该遭受的被讨伐被追究的亏欠的对不住的，你通通给予我吧。”她解释道。

“你十四年的苦难还不够吗？你已经熬过了十四年，还要熬完余生吗？！”齐熠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已经十四年了，多一年少一年没有意义，说来还要感谢你带给我的五年光阴，像梦一样，我不敢醒，”允筱簌长呼了一口气，疲惫的像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扯了扯唇角，“我曾经就是不信有人能一帆风顺，最信希望，信救赎，信苦尽甘来，现在恰恰相反…”

“允刚，是哪怕被杀死了也会带来厄运诅咒苦难的人间炼狱，强加的命运，我似乎从来就无从选择。”

她会一直苦下去，毕竟十四年的绝望才换来了尽头来自齐熠的那五年甜头，今后的日子会更加苦楚，不论尽头是什么，她也会想现在这般落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她一直在被操纵被安排被控制，齐熠给了她真正的自由，现在又要被她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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