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四）

城南一位老太太 年迈七十余 但很精神 但她有个习惯 傍晚一定要看日落 每到下午 她都会精心倒饰 穿一身白裙 到自家天台上看日落 她有一儿一女 儿女曾劝过多次 称年老爬上爬下不方便 可她执意

这天 她八十大寿 不请客 不办席 她把儿女叫上天台一起看日落 还是一身白裙

她问：你们爸过世多少年了

女儿：妈 怎么问起这个

她回：我昨儿个梦到他了

这时 太阳下山了 留着一片狠绚烂的晚霞 她看着晚霞 向儿女说出了她和已故十年老伴的故事

那年 她十七 他十八

她是⺁里面最好看的一位女孩 很多追求者 但他是坚持最久的一位

她问：为什么追了那么久

他回：我喜欢

后来他还是穷追不舍

她再问：为什么喜欢我

他还是三个字：我喜欢

她承认一开始被他追的时候 无趣甚至乏味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 更不会山誓海盟 可后来被他这种坚持打动了

这一年 她十八 他十九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 18岁生日那天很早 他带自己 去那时候最高的地方爬山 爬到山顶的时候 正好是日出 那是他们离太阳最近的一次 那时她穿着他给买的白裙 他穿的跟她搭配的白裙的白衬衫

那天 他们一起手牵着手 看着太阳慢慢升上天空 聊了很多 但她唯一记住的 就是他说的也是唯一对她承诺的“十八岁陪你看日出 八十岁陪你看日落”

后来他们结婚 他给出了当地最高的聘礼

婚后 他处处让着她 也处处什么事都和她商量 后来他们生了一儿一女 他对儿女的第一句教导 就是“什么事前提就是不要惹你妈生气”那时她在旁边听着

再后来他们慢慢老了 他一直在照顾着她 从相恋到结婚再从一起变老 她的身子一直被他照顾的很好 可他的身子累垮了

那年 他七十一 她七十

病房里 她在照顾奄奄一息的他 儿女已经被支开 她知道 他的时间不多了

她说：“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谢谢你把我从女孩养成了老婆子”

他笑回：“是我把你熬成老婆子”

这时 她在也挺不住了 趴在他手里哭了起来

她用着哭腔说“明明说好八十陪我看日落的 你骗子”

他用尽最后一次力气 摸了摸她的头 说“我食言了 下辈子一定陪你”刚说完 摸在她头上的手 缓缓下落 这时的她 成了泪人

回忆拉起 故事说完

女儿帮她擦完眼泪 儿子在一旁低头流泪 他们终于知道 为什么爸这么宠妈 为什么在爸当天出殡的时候是选择下午 而且那天刚好日落 为什么妈执意每天上天台看日落 为什么妈对那个白裙子那么喜欢

原来全都因为爸喜欢

过了几天后 她穿着白裙子走了 床头柜上 留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妈走了 别伤心 该为我高兴 你爸等了我那么久 我也该去见了”

曾经看过一个故事，很短，也很动人：他向她求婚时，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她为他生下第一个女儿的时候，他对她说：辛苦了；

女儿出嫁异地那天，他搂着她的肩说：还有我；

他收到她病危通知的那天，反复地对她说：我在这；

她要走的那一刻，他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说：你等我......

这一生，他没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但爱，从未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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