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承泽,未承恩泽。
听起来还真讽刺。
李承泽瞧着庆帝,见他眸光如入定老僧,根本没有丝毫波动,就知道刚才说的这些话全喂了狗。
“呵呵……哈哈哈……陛下啊陛下,我有些好奇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自我少时就说我心机深沉,却又不得不利用我这心机深沉之人,一定很隔应吧?”
青年的笑越发癫狂,伴着二十余年的心声一并吐出,字字句句,皆和血泪。
“接下来陛下打算如何做?是要命太子亲手杀了我,彻底铸成他的狠辣无情吗?”
李承泽这话其实是按照对庆帝的了解来推测的,其实也不用推测,二殿下早就在心里想象过许多次他失去棋子的作用时会有的结局。
最常见的就是一杯鸩毒了却此生。
若是创新些,说不定还会赏个三尺白绫。
让太子动手,也很符合庆帝的行为逻辑。
李承泽说完这些后就没再说话,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之前的毒,以至于身体虚弱,这会儿头晕脑胀,很快便软下身子,朝一边倒去。
红衣青年骤然倒下,庆帝下意识将人一揽,便抱了个满怀。
这一抱,才惦量出怀中人格外轻,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随风飞走 。
他神色复杂,把人放在榻上,传了点真气后就定定看着榻上纵然昏迷也一脸虚弱痛苦的青年……或者说,女子。
李承泽自出生开始,就在他的授意下成了二皇子,为还未出生的皇后之子担任磨刀石的角色。
出身决定了李承泽从一开始就是他手中的棋子,庆帝从未后悔。
现在也没有。
只是,当这个孩子满眼恨意地看着他,问他许多的问题时,庆帝发现自己竟有些无从面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已经无所谓了,最要紧的是,就在刚才,他好似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明明不后悔这些年的做法,却难以面对李承泽的眼睛,为什么听到这孩子说起他要让太子亲自动手赐死时心中骤然起了波澜。
为什么一想到这个艳丽如罂粟的孩子会失去声息埋葬在坟墓里,就无端烦躁。
一切的一切,都导向同一个结果……
“李承泽,朕不后悔,可如今却……”他的指落在昏睡的二殿下头顶冰冷的发冠上,嗓音略微嘶哑。
帝王的话音戛然而止,有些话,说出来都是罪孽。
所以不说,才是最好的。
……
李承泽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没死呢。
可喜可贺,活着也行,死了也可。
二殿下这个人比较随遇而安。
不过能在自己家里死,比在皇宫或者是别的地方死更让人开怀一些。
谢必安也没死,见二殿下醒了,将人扶起来,一脸关切道:“殿下,您没事吧?”除开担忧,李承泽发觉剑客的眼神中好似还多了些什么。
“好着。”李承泽道,“宫里怎么说?”
想必庆帝已经下了最后的结果。
很正常的一个问题,谢必安却忽然垂下头,露出一双红透了的耳朵。
“殿下……陛下说,圈禁终身不得出。另外……”
“吞吞吐吐的,说吧,到底什么事儿?”李承泽如今也算是彻底解脱,对于谢必安的欲言又止很纳闷。
谢必安被二殿下揽住肩膀,耳朵更红了,连脖颈上都蔓上一层淡淡的粉。
“陛下说您欺君大罪,假做皇子多年,又犯谋逆,念在皇室血脉的份上饶您死罪,只是养好身体后,永世禁足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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