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协】嘤其鸣矣17 (2-2)

采茗方匆匆赶回宫中，便见采芸快步上前，悄声与她道：“陛下方才临帖时不慎伤了手。原因陛下平日不常用，宫中也未备帕子。你可还有多余的，且先取来一用……”

采茗正欲应答，却有人声自内室传来：“可是采茗回来了？”

她忙应声，给采芸指了自己的笼屉，即往内室去见刘荷。

进了内室，只见刘荷正于案前顿挫行笔，案上置了笔墨纸砚并所临书帖。窗子尚开着，微凉的秋风不时揭起毫尖之下镇纸未顾及的一角。采茗行过礼，刘荷一笔未完，也未开口。她便侍立一旁等刘荷发话，目光不觉移至案上，被弃置的纸堆之上，一抹鲜红撞入眼中，在一片浅黄中尤为显眼。

刘荷终于一笔收束，搁下狼毫，将字帖并几张错落着字迹的纸缓缓卷起。采茗忙步上前去取了砚台、狼毫，预备拿去洗净，却见一只手伸至她身前，止了她的动作：“再取五张纸来。”

刘荷复一笔一画在那纸上描摹，采茗仍不知她唤自己前来究竟为何，也不敢多言。只见刘荷已是又一字写成，采茗不动声色去看，是一个“桃”字。正兀自猜测那一字含义，那狼毫却再次离了纸去点墨，随之而来的是一如往常的、平和而沉静的声音：“这几日你常外出，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如何会遇到什么事呢？

她早就心知，采茗、采芸俱是曹梦处旧人。自从曹梦发觉自己身边不见了莲华，便对外说要将这二人指与自己为婢，然究其目的，早已没有人看不出来了。可如今，自己纵是知道身边尽是眼线，又能如何？到此境地，有名无实，她什么都改变不了了。既如此，哪怕让自己听一句真话，又何妨……

刘荷尚思绪未尽，采茗却立即躬身行礼，言语行事仍同平日般谦恭得体：“谢陛下挂怀，奴婢无事。只是这几日各宫要领些换季的衣物被褥，因而常要离开您的寝殿去取。若于陛下有不便之处，万望陛下宽恕，日后奴婢另遣宫人去办。”

一席话出口，不曾有半分犹豫。

她又执起笔，甚至没有一声多余的轻叹，只笑说“无事便好”，便又默然去为那纸着墨。

已经失去的东西，没必要再平添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

自己早该知道的。

不久，刘荷已经又将一幅字写完，采茗察觉到她心情有变，也只是安静地为她整理床榻，又不由忧心采芸究竟找着帕子没有。宫中就这样又沉默良久。窗中纷扬的落叶簌簌而下，就成了这寂静宫闱中唯一的声响。

再次听到人声已经是不知多久以后。

“陛下，曹司空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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