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协魂穿16-无钤 (2-1)

“陛下，太傅和镇国大将军欲进宫面圣。”

刘协接到请示时——准确地来说是通告，因为他并没有拒绝的权力——手中正执一盏温茶，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不慎将茶水倾出几分。

“他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二人都未曾告知。”

刘协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仍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宣他们上殿吧。”

宦官领命而去，偌大的寝宫中顿时又独留他一人。

刘协徐步来至案前，犹豫片刻，还是将那温润通透的玉玺用锦布裹好，揣在怀中。镜子就在面前，他细细端详着自己的衣冠，将帝冕扶正，而后步出宫门。

算是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体面吧。

午后，殿上。

刘协正襟危坐于龙椅上，待二人叩拜毕，方开口道：“太傅、大将军此次为何前来？”

司马懿面带微笑道：“因陛下尚且年幼，又执掌玉玺，身侧难免有狼狈为奸者虎视眈眈。微臣忧心您为奸人蒙蔽，臣请代保管玉玺。”

他很善解人意地给刘协留下了惊讶的时间。

少时，他继续道：“陛下不必担心，圣旨自然只能由您下达，您预先拟好诏书，臣再为您添上玺印。既可护得您平安，您也可照常下诏，如何？”

刘协略有些恍惚。

夺玺，即预备夺权。手无玉玺，他只能书诏，而诏书下达与否全由他二人决断，纵使坐拥帝王虚名，又有何用？

名为护自己周全，实则给他二人的篡逆又多了层理由罢了。常听闻权臣当道时，皇帝有如傀儡。不想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自己就是那失势天子。然他此时手无实权，更何来拒绝的底气？

“…朕知道了。”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今日我会把玉玺送至太傅府上。”

“陛下高见。”这边倒是换做镇国大将军接了话，“实不相瞒，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禀。”

“何事？”

“陛下请过目。”

接过司马懿递来的账本，刘协不解，但还是翻开来阅览。细看之下，国库中大量费用被挪用，而后被拨给偏将军马超。而表奏提款的都是一人，“丞相曹操”。

“你为何会有国库收支账簿？”

“…如您所见，陛下。”

“丞相曹操，贪污公款，结党营私。偏将军马超，收受贿赂。依法，此罪当斩。”

“臣已通知各州县通缉偏将军马超，而如今曹丞相就在京城，如何处置，就由陛下您择定吧。”

御用的文房四宝一如平常置于桌案上，香炉中逸散出的缥缈裹挟着丝缕刺骨寒风。

刘协执一柄白玉螭龙纹毛笔，将青玉三足砚中的朱红抹开。炽烈朱色渗入银毫，愈发触目惊心。

移交玉玺绝非等闲之事，诏书需经他亲自草拟。

他缓缓运笔，提按收折，写下“制曰”二字。

“今令太傅司马懿代掌玺印。”

自己这一步，走得究竟是对是错？

“卿须谨记朕重托。”

如今踏错一步，恐将万劫不复。

“既领玺印，不得弄权为患。”

若曹操知晓自己轻易交出玉玺，又将作何感想？

“既承重任，当竭辅弼心力。”

他能理解自己一番良苦用心吗？

“为汉室肱股，扶江山社稷。”

他若误以为自己背诺投敌，又何解？

……

宣纸上的笔迹渐渐多起来，直至将其铺满。

入眼，满目殷红。

这诏书终于收尾，刘协却觉耗竭通身气力，令宦官将其收好，便颓然靠于案旁，阖眼长息。

招招尽是险棋，惟愿守住这太平华年，护得故人平安而归。

然终不知故人如今境况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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