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把家中细软衣服,金银首饰,待小人一件件登了账,上起封了再处,然后把家中动用桌椅床账,放在三间楼上,登了账目,封锁好了,掇去楼梯藏好。免他打坏了。其余铜锡器皿,玩器书画,已登记明白,把箱笼去收拾贮好了,也再处。然后出空房子,把前后门关锁好了,任凭他在内跳打。直等好了,然后回来,如何?”方氏道:“肚饥不饿死了?”阿顺道:“晓得肚饥,倒不疯了。”方氏道:“万一差池,如何是好?”正在那里计议,只听江仁在隔墙乱骂,把那反锁的门乱推乱扯,又如擂鼓的一般,打上几阵。吓得方氏立身不住道:“思量一个安身所在方好。”阿顺想了一会道:“只有木官人,他前起身时将家园妻子托付我家官人,不知官人是何主意,使我们连偷二次。然木官人尚未归家,况丁氏娘子一人在家也好安身。但恐衣饰之中,扛去暂寄倘然不密,露出本家一件东西,干系重大,所以不好去得。”方氏道:“封锁好的,怎生得知,倒是他家十分有理。”计议已定,方氏收拾内房金银细软,阿顺登记,其房头男女人收拾自己东西,往木家移去。又将木制动用一应家伙封锁楼上,酒米柴房尽行锁好。阿顺着人挑了两担吃米,随着方氏轿子而去。其余箱笼序次扛去寄囤。
方氏无奈,只得抬到木家而来。家人报与丁氏知道,丁氏想道:“不知有何缘故。”连忙出外迎接。进了中堂,两下施礼坐下,方氏道:“拙夫深蒙大娘看管,奴家常常感激,不知昨日归家,一时疯癫起来,家下十分怕人,自内胡言乱语,拿刀杀人,惊吓不已。敢借府上暂住几时,不知见许否?”丁氏见说,心下暗惊道:“怎么这般发狂。”道:“娘娘在此,只是简慢勿责。”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却是木知日。见了方氏施礼,忙问妻子道:“江娘子为何而来?”丁氏把疯狂之病言之。道:“娘子害怕,借居我家。”知日道:“原来如此。”冷笑了一声,道:“外厢他丈夫的卧房,端然可住着。令到彼住下,其余手下各自有房居住。”丁氏整治酒肴,尽他客礼,一边扯了丈夫道:“他丈夫用计陷我,他妻子上门来凑。岂不是个报应公案。”知日红了脸说道:“岂有此理,他丈夫行得苟且之事,我乃堂堂正气之人,怎么去得。”正是:
宁使他不仁,莫叫我不义。
故此丁氏独陪方娘子,知日又往各处拜客不题。
且说江仁被安童附体,弄得他家中七零八落,一心要报川河之恨。江仁起初要杀人放火,赶散了一家之人。心下便想往街坊上来。他左顾右盼,不得出来,好生作吵。不期到了次日,方氏着人看他怎生动静,四个家人一齐同往,开了前门,一直进去。走到后房,并不听见一些动静,大家到墙门口,往内张看,并无影响。阿顺取了钥匙,轻轻开门一看,不防开得门,江仁一扑,把四个人吓得都跌倒在地。江仁往外飞跑去了。大家扒得起来,不见了家主,一竟寻出门来。并不见影。邻居道:“往那边跑去了。”又见那边来的路上行人道:“一个披发的,往南门去了。”阿顺忙锁上大门,一齐赶到南门。又道:“在城外。”四个人出了城门,见主人立在下汶溪桥上,手舞足蹈的,那里大呼小叫。众人赶上桥来,江仁看见,向溪下一跳。家人慌了,一齐下溪急救。那里去救,那溪流急得紧,人已不知那里去了。阿顺料难救取,便着两个一路,往下游去看。阿顺回到木家,报与娘子得知,道:“娘子不好了。”方氏惊问:“为何?”阿顺说:“官人跳在下汶溪淹死了。”方氏哭将起来。木知日见说,同丁氏出来细问,阿顺把从前去开门,他由南门下汶溪桥上跳下水光景,一一说了。知日与丁氏暗暗叹息。一面劝着方氏不要啼哭,道:“是他命该如此,强不得的。”一面着阿顺再去探听尸首所在,速来回报。方氏道:“棺木衣裳之类,还须伯伯料理。”知日道:“不必你言,我自周备他便了。”直至次日,阿顺来报:“我们不知道,只管把下流之处打捞,谁知端然在下汶溪桥边。”知日着人抬了棺木衣,唤了方氏,轿子抬去,同往桥边入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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