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03

诗歌，缓缓从嗓中流淌出这些话。

沉默了一会儿，庄严静谧的氛围在这间病房内弥漫开来，又被山本高彦打破。他笑了笑，颇有些兴致盎然之意，接上了神川久井的未尽之言:“总而言之，人的自私性促使人做出这样或那样的行为并不使自己感到愧疚。即便是最为优秀的人，也无法阻止自己堕落。”久井听到山本高彦的发言，又接上他的话，像是感到吃惊一般，受惊般地说出:“因此，越是优秀的灵魂越会感到痛苦。”却又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看向山本高彦，轻声说:“人们常对自身的行径视若无睹，却对他人苛以指责。”听见这句话，山本高彦的笑意反而更浓了。他从久井身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久井赫然看见上面印有《人类进化中的美德与暴力》的字样。久井了然。是《人性悖论》。倘若人类是肮脏卑劣而又罪恶的，那么我们与人类有什么不同呢？也因此不算失去了为人的资格。倘若人类是纯白无暇且无罪的，那么世上绝大多数“人”也丧失了为人的资格，我们也并不因之而格格不入。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充斥着久井的脑中，而那位神明宛如消失了一般默不作声，直到山本高彦仿佛突然从这股奇怪的氛围中抽离出来，重新吸引了神川久井的注意力。“小神川，如果运用《相对论》的思想，在设定人类罪恶的前提下，人类的概念如同此世之恶，相比之下，我们的罪恶会显得更苍白无力，隔绝于罪孽深重的人世间。可倘若人类如同亚当夏娃一般，怀有无可抹杀的原罪，而与我们此种为罪而罪，知罪而行分别开来……”山本高彦突然停顿，在收获了神川久井一个疑惑的眼神后才继续说:“我们罪孽深重不足以融入纯白的人类，我们罪孽轻浅不至于堕入恶念人间。在真理与谬误之间，我们各自背负自身的恶，独与人类分离。”神川久井沉默着，反而神明此刻却活跃了起来，祂幻化成神川久井的模样，坐在久井身旁，然后兴致勃勃地说:“真是奇怪呢！毫无身份认同感、具有非人性的人类。你说对吗，井？简直到了和你这个主角一样特殊的地步。”神川久井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对祂投向丝毫的目光。只有久井能看得见这位神明，尽管他经常因自己的自由理念而被视为精神病，但是，此时他并不想表露出异常，被高彦也视为精神病。他沉默着，低头抚摸着《自殺神经科学》上的字体。他不想失去山本高彦这个同类。他承认自己改变了很多，从具有人性的疯狂至淡漠，又从淡漠至遇见高彦后的认同和归属感。他不想失去这个同类。尽管他一直不在意失去，但是，高彦不可以。只有这个不可以。不可以失去高彦。归根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啊，那么贪恋同类之间同频共振中呼吸的温暖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久并不想成为高彦口中“具有神性”的模样，他只是一个想要自由的凡人。凡人而已。神川久井的思维一滞，高彦不会融入凡人的，想要成为凡人就会失去高彦。

神川久井抬头望向山本高彦，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那份目光中所带有着近乎哀求的意味。他忽略掉身旁幻化成自己模样的神明持续的言论，开口了:“孩子是凡人，还请原谅。”

……

整间病房都安静下来了，连神明也在听清神川久井的话时静下来了。久井慌忙低下头，垂眸看向书。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狈，并且期望着山本高彦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山本高彦是不会任由神川久井变成人的。时间以秒开始计数，突然，在不知道多久后，神川久井听到山本高彦和神明同时笑出声了。这给了神川久井一种错觉，似乎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原谅。但是，他很清楚，这仅仅是错觉。果然，山本高彦开口了:“小神川什么时候变得爱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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