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彷徨的河流（下）

捌.

她们就这样不为人知地在一起又不为人知地分开。在江山离开的时候，江潮仅仅是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愿我们永远都记得心动的感觉，去触摸风，去感受雨，想看日出便在今夜出发。

很浪漫，却再无后文。

火车跑得很快，到站后又离站，携着江山朝远方奔去，她看见自己在那条河截然相反的方向上越跑越远。

她一路上都听着歌，听《空空》，听《历历万乡》，听《红色的河》……

“远风吹着又吹过，吹不动这红色的河。”

江山订的硬卧，在下铺，上铺是一个大学生。那个人问她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江山也只是笑而不语。

大学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

她孑然一身，四处闯荡，最后发现，她与理想已经可悲地有了一层厚壁障了。

青春的潮湿已经被时间彻底风干，连泪痕也找不见了。

江潮在18岁生日那天，有了人生第一部手机，那天她迫不及待地加上了江山的微信。

在学校见不了面，想说的话想聊的天全在聊天框里说了。

江山同自己讲，她想成为一名作家，写散文，写小说，写话剧。能尝试的题材都尝试一下，反正她正年轻，未来可期。

江潮说，自己想环游世界。住在七月的洪流上，睡在北风仓皇的芦苇荡。做着白茫茫的梦。「注④」

她们都希望彼此能够如愿……

江山几乎彻底绝望了，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退稿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当作家的这块料。无数次被退稿，好不容易出版了又反响平平。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真的要去睡桥洞底下了。

她自诩阅文无数，文学让她能很好地自洽。

怎么现如今，她还是活得如此落魄如此可悲呢？事业没有，爱情没有，钱也没有，一无所有。

她悲哀地在文中写道：

“我的命运从来都是颠沛流离。”

江潮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也许她真的踏遍了七大洲四大洋，永远高唱着自由；也许她现在也和她一样，过着平凡甚至称得上平庸的生活。

那条河上一起漂泊的爱人被风吹散了。

注④：《历历万乡》陈粒

玖.

江山，当代最杰出的青年作家。

有读者问她：“你的书里总是提到家乡校门口的那条河，总写它是彷徨的。它对于你而言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没错，我记忆中的那条河水声泠泠，日日夜夜从不间断地流淌着。那里有些人的一生都与这条河相伴。那条河将他们从生息渡向死亡。”

“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会经历浪花拍岸的彷徨，是吗？”

“是的。”

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有一段绮丽而荒诞的感情，她自己也没有说出口。

“我不说，你别以为我忘了，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却又不能忘。”

（全文完）

2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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