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是天生克妻命。
三任了,武皇,太平公主,宜城公主,长则七年,短则三年,没一个可以好生生活到白头偕老的,好容易公主生了三个儿,以为可以享受家的温暖和熨帖,却在婚后七年逝世,又留下我一个人做鳏夫。
宜城公主病殁后我也一病不起,整整三月不见起色,浑浑噩噩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再醒时已身处东内的仙居殿,榻旁是面色郁郁的相王,正拿着一帕心不在焉地擦着我的手。
我的手白白净净,有甚好擦的?
面前一片寡淡的黑白,我自知身体发生了什么,只觉余生将是百无聊赖,绝望转头,沙哑着嗓子问兀自忙活的相王:“你怎来我这里了?”
以我这七年来对相王的了解,这人若非被人架来用什么逼着,才不会安安分分在这儿给我擦手呢。
发愣的相王见我醒了眼睛一亮,终于寻到诉苦的发泄之处,与我没头没尾地抱怨道:“你晓得他说什么?青天白日,朝堂之上,他径直与我斥言‘周王都病得快死了,相王怎还好端端地立在这处’,就指使手下将我拖到此地,半分不给我这个堂兄情面。”
怨气可真够大的。
他啰啰嗦嗦地告着状,人到中年脾性一上来,擦我手的帕子捂住脸面,当即痛哭流涕起来:“才十七哪,我怎知他一个十七的小子竟如此歹毒!我分明好好地当着相王,却被他一句话扔到深宫圈禁,妻子兄弟见不得,旧属府僚见不得,还下了数道旨责备我这数年来的过失,怕都是早便私下攒的……就是祖母当年亦不见得如此,这般恶毒忮忌小心眼,也不晓得是哪个教的。”
妻子兄弟,旧属府僚,看来该处置的都处置了。
十七岁的人,不小了。
相王的唠叨我权当故事听,然则眼下的状况只是听故事也难受得要命,分明已是深秋,耳旁却尽是蚊子的叫声。
我听得实在难受,捂着嗡嗡响的脑袋翻过身:“你想出去,以现下的境况,不若祈祷祈祷,若我病情好转,兴许还有些机会。”
不过以小皇帝那般谨慎多疑的性子,怕是不大可能放这么大一个威胁出门半步。
身后的相王顿了顿。
而后哭得更大声了。
好吧,我目前这样半死不活的状况,看着哪像能好转起来的样子?怕不是哪日我万一病死了,以小皇帝对这位相王的忌惮,怕也得被一脚踹下黄泉陪我。
如此算来,我俩这对儿冤家虽则不是同生,但也算是共死的交情了。
我这方哭哭啼啼好不凄凉,隐约听到门口有人传唤“皇后殿下到”,有人推开了门。
我转过身,见一端秀眉目的妇人抱着小儿入内,甚是惊喜地问我:“殿下竟醒了?身体可是好些了?”
此妇乃是现幽州刺史裴伷先之女,因掌理十二州的松鹤堂井井有条被我推荐入宫,三年前立为皇后,与我关系还算不错。
当然我和她的父亲裴伷先亦是同坑之谊。
我与裴姫并不陌生,捂着不适的脑袋,再敲敲发闷的心口,与她轻松调侃道:“还是老样子,病得见了阎王老爷的面,又被人家从泰府里踢出来,没什么事,吃药就好了。”
对方被我逗得哈哈作笑,大约方才赶得急,端秀白皙的面庞圆润丰嫩,比春里的白玉兰还要美。
依稀仍是十二年前那个骄傲自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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