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
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易水之畔,六弟吹着悠远的笛曲,我则歌唱上古的歌谣作伴,温暖的春风阵阵拂过河畔的青草,不觉折花起舞,望苍天大雁北归,看河水青鱼水中游,这里的一切空旷舒朗,是神都的深宫大内不曾拥有的自在和快活。
易州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千里迢迢自神都来到河北,待打理护送我的随从,第一事是看我的老家,次一事是便是来这里。
七年未归,一切未变,一切好似又变了。
笛乐停下,我的舞亦停下,六弟负手看了好半天的河,忽叹声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知他的忧虑,望了眼那颤颤巍巍作屏障的西山,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尘土混着叫嚣的马蹄声,心下沉郁万分。
我看着遥远的天际,不知是与自己还是安慰他道:“我不会有事的。”
方收到消息,默啜前日已入侵雁门关,昨日已至忻州,怕是不多久便能破关入易州,情况甚是危急。
易州有拒马河和紫荆关,并不那么容易攻破,然则麻烦并不止于此,我昨日方赶到河北便听蔚州的军报,随之而至的却是突厥可汗的传话和一封信——
我无处可逃了。
“汝千万照看好自己,若……”
我顿了顿,最不好的推测还是说出了口:“若我半年之内不能回来,就当我这个人死了,今日以后我既出了境,我皇后的身份便不做数了,不要被人利用,也不要接受任何人的要挟。”
我将那封突厥的来信撕得粉碎,与六弟最后一拜,决然上马。
“兄去也。”
六弟漂亮的莲目里呈满了水星子,抚着我的腿不舍得放。
“阿兄,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回来。
我与他点过头,坐下陪伴了我七八年的流星不必多作指示便踢踢踏踏小跑起来,只听身后的“阿兄”“阿兄”的呼唤越发渺小,许久的许久忍不住再转身,终于连黑点也瞧不到了。
那信的开头便是“我的契苾可敦”。
可敦,这个称呼出现在与我的信里,并非是什么美好的情爱故事,而是因为一个意外。
一个十四岁少年被掳掠敌营充作妻妾的故事,若非他因为长相作了舞人逃过一劫,后来侥幸逃了出来,现如今坟头草也该有人高了。
我之所以如此恨默啜也是缘由如此。
可又能如何,他如今明目张胆地用劫掠的百姓要挟于我,便是认定我这个大周皇后就是当年的那个“阿蓝”,我深知他的性情,此去并不一定能阻止他,可不去必然会触怒他,这只生性险恶的豺狼,若不想法子与他周旋,即便祸害不到易州,也会祸害所经过的州县,我不想五年前的那事再次上演了。
自白日至傍晚,又自傍晚至黎明,我与我的马走走停停,越往西走,村落的动静愈小,庄子里远看一片漆黑的寂静,想必是听到风声逃去山里避难了。
又不知多久,远处依稀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百十余的策马声掩住了水声,不消片刻便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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