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入云,不周高尽天之极数,至盘古陨落万万年后,它仍屹立于天地间,履行着昔日盘古到身陨都不曾忘却的撑天使命。
盘古的身躯倒下,气息化为四季的风云,声音化成无边的雷霆,双眼为日月,四肢为洪荒的四境,肌肤成为辽阔的大地,血液成为奔流不息的江海……而祂的脊骨,永远支撑着天穹,是为不周山。
山为不周,生而不全。
既非圆满之物,总有一日,会有人来撞倒它,将它炼制成什么法器, 好叫它继续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可它再也不会是不周山了。
盘古的脊梁倒下了,洪荒的天也将崩塌一角。万千的生灵在连绵不绝的争斗中毁去了祂的馈赠,也逐渐失去了祂的庇护。
……祂是失望了吗?
多宝困惑地想着,目光遥遥往上望去,看着那支离破碎的山脉。
他稳稳地走在曲折的山道上。
佛祖亲自涉足了凡尘,足履踏上泥沙尘土,衣袂拂过碎石飞屑,以脚力跋涉而上。
越往上走,皑皑的雪色逐渐映入眼帘,直至山之巅峰即原本的山腰,见那轻云蔽月,回雪飘摇。
于是当多宝来到不周遗址时,昭明坐在蒲团上等候多时,月白色的衣裳绣着玄妙道纹,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搭在案几上轻轻地敲,恍若更漏一般悠长,笃笃笃地敲在了心上。
不周山上青衣的少年眉目韶秀,风流闲雅,不周山顶的风灌满了他的袍袖,道髻有些乱,一缕乌发吹在他眼前,像晕散开的墨。
那墨浓到黑,而风,让它一缕一缕一丝一丝地散开。
天地最纯粹的欣喜之情透过充盈在不周山间的灵气,为少年所感知。
它是如此的喜悦,直直地落往昭明眼前。微凉的雪花轻吻过他眉心,浸润着点点凉意,令他不觉抬起首来,怀着怅然之心远眺。
每一次轻盈的呼吸之间,便觉修为在缓慢地上涨。此非偶遇奇缘,不过是此间天地对他毫无理由的偏爱。
不周山是真的很喜欢他。
盘坐蒲团之上的青衣道人忽而睁开双眸,深眸凝着来者,他叹息:“你来了。”
“久等了。”
曾经漫步在梨花雪雨的浅黄色广袖长衫截教首徒,此时乘着雪白天光款款自青冥踏云浪而来,此情此景,一如昔年。
昭明岿然趺坐,眉目清隽,三千墨发束以莲冠,自身后垂落,迤逦铺展。
本是垂眸而坐入定模样,闻言抬眼,直直看过来墨黑瞳子里是全素一片苍寒深幽,渊渊如万顷之波,含容万有,又似一片空无,难测其心。
“未曾。”
音色泠泠叩玉,清越如冰。
只是淡淡的两个字后就阖眸,再不多言。
“娲皇她等这天大概也等的不耐烦了吧。”昭明喃喃自语,旋即自嘲一笑,“我们亦是如此。”
“她想要什么?”
—举一动恍若是道的幽冥之主这般问道,声色极淡,又是这么理所当然。
“伏羲,人族。”
这个条件并没有超出昭明的预料。
两人慢行在山野小径间,树枝叶梢投落重重阴影于那张白净面容上,似黄泉忘川下一双双魑魅魍魉的手,不断尝试看拳刚上那道青色的身影,企图将之自云端天阙拉下无间地狱。
而昭明却无所无谓,无需追随,也无需理解,孤身独行于这光阴交接的寂静世界。
心底浅浅浮过些不知名的情绪,彼时的多宝选择沉默跟在昭明身后,直至天光西沉,行出密林。
至始至终毫无表示的昭明忽而顿步,负手回望云海浩荡,即使隔着数步之遥,多宝也感受到了那种冷漠无情的审视,以及若有若无的一点悲悯。
少顷,昭明道:“她很爱她的哥哥。”
是的,很爱的。
多宝低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瓣被他偷偷保留下来的白梨,最后阖上了双眸。
早注定了啊。
“姜子牙。”昭明抛出一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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