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神色如常,淡淡微笑如半空中被风零散吹落的梨花。
他质如冰玉的手轻轻抖动,一尾红色鲤鱼落在竹篓中徒劳挣扎。
提着竹篓,流云广袖轻轻拂过青石砖,安静垂钓的人就已经飘然远去。
身后梨花恰恰盛开,轻风徐来,吹落梨花阵阵如雨。
——那幻境中的他们于你是什么?
脑中不期然又闪现这句话,这是之前魔祖问本尊的话。
是什么啊?
他想,那大概是一场镜花水月,一瞬风流云散,一局,早已知晓结局的棋局。
因此,本尊告诉魔祖罗睺心魔劫中的一切,种种于她而言不过南柯一梦。
倒也,并非虚言。
锦帘纱幕半垂半卷,正对着窗外洁白月光一般的梨花,淡淡的月色寂静洒落,习习清风,花瓣静放,点点繁花与柳絮轻绵无声的纠缠飞舞。
昭明坐于静室之中,香炉里散发袅娜的白烟,如丝如缕,微扬着缓缓四散开去。
虽他只是本尊斩出的自我尸,可他到底并非一无所觉,有些东西,仿佛生而知之。
在敖瑜迟疑了那一瞬,与同门之间他也知道约莫是心魔的影响。
然,那又如何。
那也是她,真心想去做的,想去挽留下来的,是敖瑜,也是昭明。
时光太漫长,连执念也成了奢望。
瞬息千年,沧海桑田,他从未想过本尊这般心性淡薄的人,真的会在意一些人和事。
喜欢?
她真的有这种感情吗?
或许,上清圣人真的让她有了这种感情。
不过,真的喜欢上一些人和事,也好。
这万古何其寂寞,他未觉难熬,却仍是有几分无聊,能有这样的意外,也不错。
上清圣人将敖瑾拉入万丈红尘之中。
昭明看到了,从漫漫悠久的记忆长河中,他看到了敖瑾。
那时,少年龙君顾盼生辉间,尽见欢喜。
情生于一瞬。
却也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他想,这种感觉陌生,却并不厌烦。
他知道,有时这情,如爱情、亲情、友情都可以演化成劫,也挥手可断。
不过,既然不厌烦,那不斩断又有何妨。
昭明想,在其他生灵眼里看来用此身一切换幻境中的相伴之事无异于发疯。
敖瑜却只做寻常。
当时,魔祖说的,她是真的心动过。
不过,而今这些,到底都成空谈。
当心魔幻境消逝的那一刻,她无恨亦无憾,只是有浅浅的了然。
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已预料。
她愿意为虚假的一时相伴让一身修为付诸流水,然而心动,到底也只是一瞬。
当想到过往同门师兄师姐的种种,敖瑜就已经知道他们会如何去选,她是了解他们的。
这场心魔劫中,做决定的,从来不是敖瑜,而是他们。
当他们选择让他们的师弟不要去救他们时,这心魔劫的走向就已能预料。
知道魔祖的谎言,想起本尊曾有过的念头,昭明失笑。
到底意兴阑珊。
心魔幻境里,看着同门渐行渐远,依次进入漩涡中,消失。
敖瑜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步一步迈入她自己划定的结局,最终,无恨无憾。
再睁眼,龙族族地梨花不改,流云未变。
那一瞬的心动不过,过眼云烟,晨露终散。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无忧亦无怖……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月光隔着窗纱清冷落在昭明的手背上,仿佛是在手背上开出无数雪白的梨花,泠然有微明的光泽。
梦境太短,世事太长,红尘太冷。
梦醒后,他依然独坐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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