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岛,碧游宫。
那里自截教覆灭后,莫名长出了一片梨树林。
一片纯粹无垢的梨花不知于何时落下,堆积在殿阶之上,铺开满地的纯白。
攒簇的花枝随风摇曳,更添几分皎洁。
不染尘埃的衣摆自赤红的土壤上轻轻拂过,她似是在回忆过往,又迟疑着停滞不前。
所有人都以为金鳌岛失了截教气运加持,沉没于无边海域里。
可没有一人可知,其实是她启动了法阵,将整个岛屿藏匿起来。
天色那么沉,如墨水丝丝缕缕化开来,映得半边天色都晦暗了下来,叫人透不过气。
敖瑜微凉的目光触及脚下的土地。
昔日同门之间的欢声笑语,历经千年万载仍然宛如昨日之事。
良久,她轻轻抬起首,往玉阶之上望去,有人在等她。
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大师兄,那时多宝道人临风站于高台之上,杀伐果断的气势,可以力压阐截两教的弟子。
而不是,在菩提树下端坐七天七夜一心向佛的慈悲为怀的乔达摩·悉达多。
早到的多宝自宫阙中步出,一双眼眸深邃若寒潭。
海上的风有点大,玄云遮住了太阳,一身秋香色道服的人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宫殿。
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他是上清通天的首徒,亦是佛道双修的奇才。
他微微抬首,凝视着那一树纷飞坠落的梨花雪,纷纷扬扬的梨花自他肩头拂落。
他的周身就这样如月一般熠熠生辉,晚风带起他的衣角,飘飘若举。
岁月无声无息地流淌却始终瞧不见尽头。
封神过后,那些截教幸存的门人中,也没有人可以看清自己未来的尽头。
敖瑜的手指微微战栗着,她忽的有些害怕,怕被他瞧见她如今的模样。
这是她的大师兄,亲手将她带大的大师兄。
鼓足了勇气,带上了笑容。
敖瑜踏上玉阶,顷刻而至他的身侧,看到宫殿上的牌匾,嘴角的笑意霎那凝住。
“破败了,许多年了。”
多宝自然地抬首望向来人,轻声道:“你来了。”
“嗯,我来了。”
两人整了整衣冠,又瞧了瞧脚下长满枯草的大地,露出一个平静的神情。
他们郑重地行礼叩拜。
老师,我们回来了。
没有人可以阻止弟子回家的……
两人起身,多宝垂眸一叹,语气放缓几分,又走至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陪师兄看看碧游宫。”
他们慢慢走着,在熟悉的亭台楼阁间漫步而行。
多宝的目光平和无言,浩渺无垠,足以包容脚下尘埃,天上星辰。
他凝视着敖瑜,语气平淡无波:“你做的事太危险了。”
“那又如何?”敖瑜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又自嘲地说道:“当然,我也没得选,只能这般。”
此生良苦如斯,往事累累扎得她身心俱碎。
然而心灰意冷之中,终有什么是始终没有放弃,始终都在追寻的。
“碧游宫纵然破败,也还没倒下。”多宝转头看她,“而你要做的,若是败露了,恐怕会让这连这块牌匾都不剩了。”
敖瑜冷冷一笑,重重地一甩衣袖,冷淡的眉眼间似又泛上几分陌生的暴戾。
敖瑜凝视着她的师兄,突然淡淡一笑,竟带出几分讽刺:“可是师兄,我又如何能甘心呢?”
她抬起头望向他,一字一顿同他道:“师兄,我不服啊。”
眼眸倏忽幽邃几分,似有烈火熊熊燃烧。
“史书上只记载成王败寇,商周更迭也罢,封神量劫也好,我截教是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敖瑜一字一句冰冷若寒霜,透着无边的森冷。
“你何苦执着?”多宝摇摇头。
“我的执念,自封神一劫便没有斩去,你还不知道?”敖瑜半是自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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