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的桃花开了又落三次,当夏的鸣蝉老了又死三次,当秋的果实熟了又烂三次,当冬的冰雪下了又融三次。
三个春夏秋冬,三个四季轮回。
这次讲道,上清足足讲了三年,终于止住那如珠玉落玉盘般的声音。
仙乐纶音戛然而止,众人从沉醉中醒来。
通天讲道的时候,会在身侧放两个蒲团,这是他的习惯。
很久很久以前,又有谁可以想得到,三清会分家呢?
通天自蒲团上慢慢坐起,目光盯在一个地方。
远方有仙鹤自九空腾起,长鸣之声清透九霄,这仙鹤堂而皇之地在碧游宫的院落里停下。
通天起身,过了曲折院落,止步,拂过它如雪的羽毛。
他久久未言。
忽有流光闪过,带着无边威压,碧游宫的弟子跪了一地,敖瑾也在其中。
是道祖。
道祖召集诸圣,商谈封神。
敖瑾抬眸望去,只见上清通天神色淡淡,轻抚鹤羽。
上清忽的一笑,摇着头,抬头看着天边那一抹凄清的月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鳌岛的月色和昆仑山的月色,一样吗?
敖瑾都见过,如今,后来。
好像一样。
又好像……不一样。
而后上清面不改色,似微风拂面,只是微笑。
他将池中蕴养多年的青莲摘下一朵,捧在手里。
青莲上滴下一滴寒露,带着长夜的寂寥,让人冷彻心扉。
幽暗的深夜里,光芒波荡着,宫殿墙壁上嵌着数枚明珠,四照玲珑,映亮碧游每一位弟子的面容。
敖瑾看得,清清楚楚,记忆犹新。
弟子眼神无声地交流,或笑着依偎在一起,一切看起来……
那般的美好。
夜风吹开了窗扉,吹散了几卷经书,吹来了几瓣雪白梨花。
这一切,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景象,统统化成了令人心悸的苍白剪影,存在敖瑾以后的记忆里。
天边有星子坠落,它在不停地坠落,坠落。
白鹤,乌发,青衣。
上清通天去了紫霄宫,带着一朵青莲。
回来时,一身红衣,烈烈如火,像是可以焚尽世间一切。
而手中,什么都没有了。
莲花这一物事,碧游宫有,玉虚宫有,八景宫有,西方灵山有,连紫霄宫也有。
玄门的人似乎格外喜欢莲花。
对于三清,莲花的意义可谓是非常之大。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是一家人。
青萍剑、玉如意、扁拐这三者,合在一起,成了先天不可多得的宝贝净世青莲。
三清的缘分似乎都在那株莲花上。
可惜,天道容不下这段缘分。
封神时,上清通天的青萍剑断裂破碎,散落洪荒大陆。
直到有一日,有人不辞辛苦的将它寻回,一点一点的去重塑好。
手足如断齑,身形似玉碎。
白茫茫的云雾散去,远远的显出几座山峰来,崚噌荒芜,草木难生。
霜雪覆盖,血色遍染,晶莹而绮丽,惊心动魄的美感。
很多年前,那里叫临潼关。
很多年前,那里设过一道足以颠覆整个洪荒的阵法,名曰:万仙阵。
很多年前,那里曾有一位圣人跪下苦苦哀求自己师尊,求道祖救救他的徒弟们。
很多年后,那里有故人前来,一点一点拂去石碑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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