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弘历生病已过去了好几日,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脾气愈发的暴躁,稍不留意就要摔杯砸碗,叫伺候他的人苦不堪言,幸好除了上药,婉瑗皆陪伴在身边,打扇奉茶皆是她做的,半点都不假手于人。
在一次弘历因茶水过烫斥责了茶水房的宫人之后,这件事情也被婉瑗接手,暴怒的弘历也只有她才能安抚下来。
一日在殿中因瘙痒大发雷霆,令宫人惊恐不安之后,弘历趴在床榻上,倏然道: “婉瑗,你说朕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婉瑗的语气很轻柔,却很坚定,“皇上还要与臣妾一起看着永珹娶妻生子呢,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与她对视半晌,弘历的手浮在空中,虚虚地描绘着婉瑗的容颜,似乎要将她的模样一点一点雕刻在心间,这位自继位之后便独揽大权的高傲帝王第一次尝到酸涩的滋味,他道:“婉瑗,朕后悔了。”
婉瑗不解,还不等她细问,弘历便已经重新将头低了下去,声音含糊:“若永珹当真是你我亲子,便好了。”
心被重重一敲,似乎有泪水要夺眶而出,婉瑗忍了忍,才道:“皇上,永珹就是您和臣妾的孩子,他是您给臣妾的珍宝。”
弘历并未明说,但婉瑗却知道,他是在后悔于这些年来叫她喝下的一碗碗凉药,是在后悔于叫他们今生今世都不能拥有一个继承了弘历与婉瑗二人血脉的孩子。
永珹再好,于弘历而言,终究是异腹之子。
他不是婉瑗为他生下的孩子。
入宝亲王府那一日,婉瑗没有得到的东西,在她早已心如死灰的多年之后,终于到了她的手中,可是此刻,却早已太迟了。
服完药,弘历便又睡下了,听到兰贵人来的消息,婉瑗站起身,先是仔细清洗过后换了一身衣裳,才走到殿外。
廊下里皆是新贡的桐花树,分两边植在青花莲纹的巨缸内。桐花绵绵密密开了满树,绛紫微白,团团如扇。风过处,便有雅香扑鼻。
月色朦胧之中,兰贵人跪在殿前,见她出来,抬起清艳冷然的面庞,朗声道:“皇上卧病,嫔妾放心不下,请贵妃娘娘允许臣妾向皇上请安。”
婉瑗淡淡道:“本宫从未阻拦任何人来向皇上请安,只是皇上早有明旨降下,不许宫妃前来养心殿,兰贵人也应当遵守旨意,不得有违。”
兰贵人站起身:“皇上信任贵妃娘娘,既然如此,嫔妾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也罢了,只是嫔妾为皇上亲手编了福袋,已请宝华殿法师开光,能否请贵妃娘娘代为转交?”
望了她一会儿,婉瑗示意陌尘去接下:“兰贵人有心了。”她并没有专美于前的想法,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弘历生病,后宫那么多人唯恐避之不及,兰贵人倒是真心。
弘历再次醒来的时候,婉瑗便将兰贵人的事情同他说了,也一并将福袋呈上,弘历没接,只是低头看了福袋一会儿,神色竟有些犹豫:“婉瑗,朕再为你抱养一个孩子如何?”
婉瑗何等聪慧,兰贵人毕竟年轻,纵然避子汤喝着也还没有坏了根基,她是婉瑗的妹妹,同出自叶赫那拉氏,由她肚子里生下的孩子,从血缘和礼法上来说,与婉瑗都是最亲近的。
只是他这个想法才刚说出口,婉瑗便跪在他面前,语气坚决:“臣妾此生只有永珹一个孩子,还请皇上从今往后都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婉瑗不恨兰贵人,但她恨叶赫那拉氏。
可即便家族负她如此,她也仍然不能彻底割舍,翁库玛法(曾祖父)已死,可婉瑗却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她答应过,要替翁库玛法重振叶赫那拉氏的荣光,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看出了她的决心,弘历没再说什么,只是有时候望着婉瑗在一旁小憩的模样,他会忍不住去想,若他和婉瑗有一个亲生的孩子,那他必然会做一个世间最好的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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