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樱儿（会员加更） (2-1)

五月端午那一日，宫中多以兰草汤沐浴，悬挂艾叶与菖蒲，吃粽子、白肉和咸鸭蛋，饮雄黄酒，佩戴五色丝线做成的五毒香囊，以求吉祥平安。到了午后，嫔妃们便聚在皇后宫中，接受皇后亲手制作的五毒香囊，又吃了些五毒饼。

所谓的“五毒饼”，即以五种毒虫花纹为饰的饼。其实就是在玫瑰饼上做上刻有蛤蟆、蝎子、蜘蛛、蜈蚣、蛇“五毒”形象的印子，盖在酥皮儿上罢了，也是吃个有趣。

嘉贵人见众人都在，便有心要让娴妃没脸，扬声唤道：“樱儿！”

樱儿怯怯上前，规规矩矩地守在嘉贵人身后，接过宫人们递来的五毒饼，利索地跪下膝行到嘉贵人跟前，高高举过盘子道：“恭请娘娘用五毒饼。”

玫嫔奇道：“这是什么规矩？咱们却不知道。”

嘉贵人含笑道：“玫嫔有所不知，这叫人肉跪盘。樱儿这丫头笨笨的，可有一样好处，什么都能受着。嫔妾要闻香的时候，她就是捧着香炉的香案；嫔妾要看书时，她便是举着蜡烛的烛台。还有形形色色的好处，下回一一给各位姐妹们瞧个新鲜。”

兰贵人冷着脸道：“嘉贵人出身玉氏，这怕是那儿才有的规矩吧。咱们这儿，可不这样折腾人的。”

嘉贵人不以为意，取了一块五毒饼吃了：“你瞧她捧得多稳当。奴才生来就是伺候人的，怎么伺候不是伺候呢。”她觑着娴妃道，“娴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娴妃的笑容宁和得恍若一面明镜澹澹，却是海贵人道：“我记得这丫头从前在纯妃宫里伺候过大阿哥，如今怎么干起这个活儿来？宫里的宫女们好歹都是八旗出身，皇上一向最宽厚待下的，若是知道了，可不大好。”

嘉贵人扬了扬嘴角算是微笑：“海贵人也真是小心太过了。宫女们伺候主子又怎么了，也值得说嘴？且樱儿又不在皇上跟前伺候，有什么要紧。”她盯着樱儿道，“樱儿，本小主可没逼迫你，都是你自愿的吧。”

樱儿哪里敢说个“不是”，忙道：“樱儿是奴婢，生来就是伺候主子的。”

“嘉贵人才遭了皇上申饬，本以为该是学会规矩了，却不想，还是老样子。眼下已是贵人，若是再降，可就更不体面了。”婉瑗本坐在绣墩上，听嘉贵人说话愈发过分，才扭头看过来，冷冷道，“本宫瞧她手上皆是伤痕，可是嘉贵人对她有什么不满？”

脸上笑意一僵，倏然散去，嘉贵人道：“这丫头当差笨手笨脚的，嫔妾也只是小惩大诫一番，叫贵妃见笑了。”

“嘉贵人是玉氏女子，怕是不知道紫禁城的规矩，宫女是八旗出身，不好随意责罚，若是这丫头当差有什么叫嘉贵人不顺心的，将她送回内务府去重新教导就是了，何必如此。”似是不忍，婉瑗叹了口气，“瞧着怪可怜的。”

宫里女人这么多，皆站在一旁看自己的笑话，可偏偏只有婉瑗为她说话，樱儿感动得就要落下泪来，又憋住了，复而想起之前婉瑗对她说的话，那颗向着凌云彻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隐隐有些后悔。

皇后先前一直在冷眼旁观，见嘉贵人词穷才含了温和之色道：“不过是个小宫女，不值当贵妃和嘉贵人起争端，今日是好日子，不说这些了。嘉贵人，你将人带回去，也要好生待她，先不说贵妃仁善，本宫见这丫头如此，也是不忍的。”

嘉贵人不敢与皇后争辩，憋屈地应了，可背过身去却狠狠瞪了樱儿两眼，又命她退下，只等着回了启祥宫关起门来好好教训。

那日樱儿从长春宫出去，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挨了打，在紫禁城里，除非是大过错，是不好打宫女的脸的，宫规如此，便如之前慎贵人在螽斯门下口无遮拦，如此大罪，婉瑗也只是将人送去了慎刑司，叫里头的精奇嬷嬷来管教，万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愣愣掌箍宫女的。皇后身为六宫之主，却纵容自己手底下的素练给了樱儿两个耳光，事后也没有惩处，难怪底下人并不诚心顺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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