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语气虽淡漠,却隐然含了一层杀意:“那么慎嫔,既然当年你自己亲眼所见娴妃如何加害怡嫔与玫嫔,自然日夜记得,不敢淡忘。那么还是你自己再说与朕听一遍吧,让朕也听听,当年的事到底是如何?”言罢,他转头吩咐李玉,“当年慎嫔还是娴妃的侍女,她的供词你们都是记下了的吧?朕也很想知道,如今,慎嫔是否还能一字不漏,句句道来?”
慎贵人急得乱了口齿,拼命磕头道:“皇上,当年的事太过可怖,臣妾逼着自己不敢再想、不敢再记得。臣妾只记得娴妃是如何在蜡烛和饮食里掺的朱砂,至于细枝末节,臣妾实在是不记得了。”
“荒唐!”玫嫔勃然大怒,耳垂上的红玉珠嘀嗒摇晃,“当年你口口声声描述娴妃如何害本宫和怡嫔腹中的孩子,细枝末节无一不精微。如何今日却都不能一一道来,可见你当日撒谎,所以这些话都没往心里去!”
墙倒众人推,弘历摆明了是要惩治慎贵人,殿中的妃嫔又早就看她不顺眼,竟无一人为她辩解半句,反而多的是人趁机落井下石,可见慎贵人做人之失败。
弘历眼底的厌弃已经显而易见,他紧握着手中的酒盏,张口就要将慎贵人送去慎刑司受刑。慎贵人被吓得面色苍白。
娴妃望向她的目光漠然如冰霜,丝毫没有怜悯之意,继而向弘历道:“皇上,臣妾一直在想,慎嫔并没有本事找来那么多朱砂,收买那么多人,一一布置得如此详细,布下天罗地网来冤害臣妾。她虽然一直有攀慕皇恩之心,但当时未必有一定要置臣妾于死地之心。臣妾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慎嫔。”
“慎嫔?”弘历轻笑道,“这么多作孽的事,如果不是旁人指使她做的,就是她自己要谋害皇嗣。她哪里还配做朕的慎嫔,一直以来,她就只是你的侍婢,你要如何处置,都由得你。”
薄情郎,当真是薄情郎。
婉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是为慎贵人,而是为她自己,为这宫里每一个将真心和身家性命寄托于弘历身上的女人。
慎贵人虽有罪,但陪伴弘历的日子也不短了,他往日里那般宠爱慎贵人,如今翻脸不认人起来,竟是这般决绝。
最后,弘历将慎贵人带走了,不,如今已经不该说是‘慎贵人’了,弘历金口玉言,说她是娴妃的奴婢,自然也只配唤一声“阿箬”。
这一夜,想来有许多人都睡不安枕了。
婉瑗听着窗外簌簌的雪声,偶尔有枯枝上的积雪坠落至地发出“啪嗒”的轻响,间杂着细枝折断的清脆之声,和着殿角铜漏点点。真是悠长一夜啊。只是不知明日起来之后,这宫里的格局是不是会有些变化。
只怕是不会的。
毕竟阿箬命如草芥,有她没她,宫里的女人都是一样过日子的。
坤为天下女子至尊,翊为辅佐襄赞。从婉瑗被册封为‘翊贵妃’的那一日起,她便知道,弘历已经给了她仅次于皇后的地位,她本该知足的。
慎贵人的离去消无声息的,并不同于她往日得宠之时在宫中娇纵跋扈的张扬模样,她的死,就如同一片雪花落在了雪地里,惊不起任何的波澜。
在她之后,是娴妃与弘历重修旧好的恩爱悱恻,仿佛慎贵人的死只是为了成全这对青梅竹马的深情厚谊,令他们二人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皇家的丑闻不可外传,为了掩人耳目,弘历拿了主意,对外只说阿箬是病死的,按着贵人的位置办了丧仪,旁人提起她时,也总还能称上一句“慎贵人”。
其实弘历未必不知道这么心思缜密、布局周到的朱砂局仅凭慎贵人一人无法完成,但他还是将一切的罪名都安在了慎贵人身上,叫她带着一身污名去死,全然不管她也只不过是一颗被别人利用的棋子。
慎贵人死得凄惨,被娴妃下令用了猫刑,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得被送去了冷宫,不过一日便自缢身亡了。海贵人难产那一日,正是宫里关于‘慎贵人索命’的风言风语传得最厉害的时候,人人都说,这是娴妃的报应,却应在了同她最为要好的海贵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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