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贵人骤然丧女,不只合宫惊讶,连太后亦颇为伤心。宫中人心浮动,慧妃亦在背后私语,说玫贵人是骄奢享福太过,才折了孩子的阳寿。
流言如沸,幸而如皇后所言,玫贵人所住的长春宫偏殿不许外人出入,才叫她免了惊扰,可以安心休养。但玫贵人伤心如斯,弘历却也再未踏足她的住处一步探望安慰。太后几度欲问玫贵人死胎之事,弘历也不过含糊了几句,此事便过去了。
其实弘历自己也伤心,来永和宫看婉瑗的时候,他的神色始终有些郁郁,对着窗外雨雪霏霏,兀自沉浸在默然的悲戚中,一遍一遍地抄写着《往生咒》。
雨雪天气的黄昏也显得格外暗沉,婉瑗亲自给他奉上一盏安神茶,道:“皇上近日睡得不好,喝些安神茶养养神吧。”
弘历穿着一身缂金云白狐皮龙袍,那龙袍原是银白的底色,簇了雪白的狐皮滚边,连缂金的绣龙图案亦显得清冷了不少。皇家一向讲究色调清雅富贵,他亦少穿这样的素色。如今这般打扮,也不过是心情的缘故罢了。
“朕实在是没心情。”弘历几次三番想对婉瑗吐露实情,可终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玫贵人生下的那个孩子,着实叫人害怕,就连弘历如今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
“有些事情,皇上若愿意同臣妾说,臣妾自然就听着。但若是皇上不肯说,那也必然是另有顾虑。”婉瑗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只温声道,“只是皇上总该顾着自己的身子,臣妾总在这儿陪着您呢。”
定了定神,弘历有些微凉的指尖碰到了婉瑗的手,他将她温热的双手握紧,犹豫了好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其实那日玫贵人生下的,并非死胎。”
“那为何……”婉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可是那孩子有什么不对?”宫里生下孩子,死胎虽晦气,可要说最令人害怕的,却是生下的孩子带有残疾。若是皇嗣缺胳膊少腿的,那实在是叫皇家无比忌讳的不祥之事。
“那孩子……”弘历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对婉瑗道,“那孩子不男不女,既有男孩的特征,也有女孩的。”
一男一女两副器官生在同一个孩子身上,那简直是大清国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骇事。婉瑗下意识就要惊呼,却又硬生生停住了动作,在弘历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用剧烈的疼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样的秘事本该被人死守着,可弘历却告诉了她,他无非是看她平日里行事稳重,相信她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既然弘历对她如此信任,婉瑗就应该要拿出一副镇定端庄的模样来,这样才能不辜负了弘历的信重。
只听见弘历自顾自说道:“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朕都在想,是不是朕德浅行薄,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叫上天降下这样的灾厄来惩罚于朕。”
“皇上莫要胡思乱想。”婉瑗用了些许力气,反握住弘历的双手,语气坚定,“皇上已有三位健康的阿哥承欢膝下,还有公主们伶俐可爱,怎么会是德浅行薄之人?若是上苍当真要惩罚皇上,便不会叫宫中的皇子公主们平安长大了。”即便是当真要指出一人说是受了上天的惩罚,那这个人也绝不能是弘历。
婉瑗的话令弘历宛若找到了主心骨,他道:“你认为,这不是朕的错?”
“自然。”婉瑗镇定地回应道,“皆是玫贵人福薄,不能为皇上诞育子嗣。”两相相较取其轻,她也只能对不住玫贵人了。
“那你说,朕是不是该将她打发到朕看不到的地方去?”弘历又道,“玫贵人福薄,无力诞育皇嗣。她这样的人住在长春宫里,也不知会不会阻碍到皇后的福气。皇后毕竟是六宫之主,轻易不容闪失。”
“宫里没有主位的宫室,也就是嘉贵人的启祥宫和怡贵人的景阳宫。除此之外,永寿宫、储秀宫、翊坤宫和承乾宫如今都空着。就是不知皇上有意将玫贵人迁到何处去?”婉瑗面上的神情滴水不漏,可心里却在默默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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