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长春宫久久没有消息传出来,婉瑗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天边蒙蒙亮的时候,她干脆起了身,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的时候,徐庶才走进来禀报道:“小主,长春宫里传出消息,说玫贵人昨夜生下了一个死胎,皇上叫人连夜埋了。”
拿着螺子黛的手顿在了空中,婉瑗问道:“是男是女?”
徐庶回道:“是个小公主。”
婉瑗连着念了两句佛,才叹了口气道:“也是可怜。”玫贵人十有八九是遭了别人的算计,可她自怀孕以来便在宫中树敌颇多,就连慧妃都不放在眼里,如此遭遇,又怎么敢说自己全然无辜?
只是可怜了这个刚出生便没了声息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就又被带走了稚嫩的生命。
回过头看徐庶还不曾离去,婉瑗又接着问道:“还有什么事?”
徐庶道:“奴才只是觉得奇怪,皇后说是这些日子玫贵人要坐月子补养身体,不许她走动见风,只许宝华殿的大师进偏殿祈福诵经,其余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玫贵人休养。”这样一来,便与软禁无异了。
婉瑗与皇室羁绊多年,自然知道后宫孕育子嗣往往艰难,孩子多有夭折,只是似如今这般令皇后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是宫中从未有过的。
即使是生下了死胎,只要玫贵人好生休养,总还能为弘历再度绵延子嗣的,何至于要软禁她于长春宫偏殿?
婉瑗眉心一跳,只觉得此事另有古怪。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陌尘进来与婉瑗禀报道:“小主,昨夜为玫贵人接生的产婆全都被赶出了宫,奴婢打听到,就连从前服侍玫贵人的宫人都被尽数打发去了热河行宫,再也不许入宫来服侍。”
听到这里,婉瑗更觉得此事另有隐情。若只是生下了一个死胎,怎么会连伺候玫贵人的宫人都不肯再留在宫中?死胎虽不祥,却不至于叫皇后如此讳莫如深。
婉瑗脑中思绪万千,却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螺子黛,她沉声道:“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你们谁也不许再去外头打听。陌尘,你去传本宫的令,就说永和宫上下谁都不许议论玫贵人之事,若有犯禁者,别怪本宫容不下他们。”
既然明知道此事有古怪,婉瑗便更加不敢随意触碰其中的禁忌。在这后宫里,好奇心会害死的,可不仅仅是猫。
打发了徐庶和陌尘,待殿中只剩下了婉瑗和为她梳头的顺心,她才终于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握紧了顺心的手:“顺心,本宫不曾闻到什么朱砂,你那日也什么也不曾听到。你可明白?”
顺心反握住她的手:“奴婢明白,也请小主冷静些,在这宫里,唯有明哲保身才是最要紧的。”
事到如今,再纠结朱砂之事已经是没了任何意义。玫贵人生下死胎之事已成定局,看弘历和皇后的样子,他们都是不愿再提,婉瑗也不欲再多生事端。
即使觉得无辜死去的小公主可怜,婉瑗也该想想将此事捅出来的后果是什么。首先她没有证据,其次玫贵人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凭她的三言两语,又能还谁一个公道?
在做圣人兼济天下之前,她总该想想,永和宫里里外外这么多条人命经不经得起她无端的猜忌,她身后的叶赫那拉氏全族的性命又能不能在后宫纷争中得以平安保全?
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们,又有哪个是为自己活着的?父母兄弟、亲族门楣,无一不是牵挂拖累。
便如同婉瑗,她虽无父无母,却还要时刻谨记着自己是叶赫那拉氏的女儿,要为亲族增添荣光,而非成为辱没门楣的千古罪人。
寒冷的冬夜哈气成冰,外头下起了冷清而小朵的雪花,就落在庭院中,想起又一条无辜逝去的小生命,婉瑗的心也逐渐变得凄楚起来,冬日的寒意,无声无息侵入骨髓。
她忽然在想,其实不能生下一个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有朝一日,也有人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害死了她的孩子,那样的蚀骨之痛,她必然是撑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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