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高飞,秋高气爽。
正是这样的大好日子,皇四子弘历于绛雪轩中选秀。来自各地的秀女从神武门鱼贯而入,形夸骨佳、云鬓花颜,她们怀着少女的懵懂情思和为家族谋夺荣耀的初心入宫,却不知道,深宫难得有情,紫禁少有长春。再美的容貌、再好的家世,一脚踏入这紫禁城,凡事由天由人,却再由不得自己。
婉瑗看着一列又一列的秀女穿过长长的宫墙甬道,神色莫名,直到一道清亮的女声将她从万千的思绪中拉出,她才带着微笑回头去看:“原来是青樱格格。”打量着天色,见甬道中的秀女尽数远去,早已看不见一个身影,婉瑗微微蹙眉道,“吉时快到了,青樱格格怎么还不曾去绛雪轩呢?”
婉瑗无论在何时,脸上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整个紫禁城的人都知道,四阿哥的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是这宫中性子最好的主子。她似乎生来就不会生气,更不必说与旁人发生冲突了。可是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纵然是菩萨,都尚有金刚怒目,更何况是人呢?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而眼前的这位婉福晋到底也是凡夫俗子,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世间女子都希望夫君爱惜,眼见她与元寿哥哥有着青梅竹马之情谊,婉福晋她,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四阿哥选秀是大事,婉福晋又为何在此?”青樱反问道。
“皇阿玛今日用膳用得少,作为晚辈,自然关怀。再过上片刻,也该去向皇阿玛问安了。”婉瑗淡然一笑,算是回答了青樱的问题。
对于这位婉福晋受恩宠之名,青樱早就有所耳闻,能以侧福晋之身破例称呼皇上为‘皇阿玛’,称呼熹贵妃为‘额娘’,她在皇上和熹贵妃跟前,自然是很得脸的。熹贵妃待之亲近,就连皇上也是隔几日便有赏赐赐下,多次褒奖其贤德恭顺。
“再者,说到底,侧福晋也只是侧室,名分上终究差了些许。本福晋若是去了,难免有些不合规矩。”四阿哥今日便要选出嫡福晋,哪有选正室的时候,妾室在一旁观看的道理?婉瑗细细打量着青樱,见她并未特意精心打扮,照常穿了一身青色的旗装,却难得抹了口脂,还戴了新的发饰,便知她心中纠结。
执起青樱的双手,婉瑗见她手腕上并未戴玉镯,便将自己手上的翡翠玉镯褪下,给青樱戴上,在青樱意欲阻止的推辞之语中,她先一步松开了手。内务府新送来的镯子,成色和通透度都是没话说的。见青樱仍有些不自在,婉瑗眉眼温润,开口宽慰道:“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青樱格格今日这身委实太素了些。不论何时,该有的气度都该有,这样才不会叫人轻看了去。这镯子也并非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只是近日来我亦颇为喜欢,便就此送给青樱格格,预祝青樱格格得偿所愿,顺心如意。”
“婉福晋不生气吗?”四阿哥选秀,她便不再是四阿哥身边唯一有身份的女子了。
“为何要生气?四阿哥是龙子,日后服侍的人,只会比如今更多,不是吗?”婉瑗将话说得十分隐晦,但她与青樱皆知道她在说什么。
婉瑗自然是不生气的。她从来也非弘历身边唯一的女子,从前不是,日后更不会是。她这一生所求不多,惟愿叶赫那拉氏满门平安,如此,已然足够。
看着青樱离去的身影,陌尘上前搀扶她,只听闻婉瑗骤然笑出了声。她心中不解:“主儿在笑什么?”
婉瑗轻轻摇头,话语消散在风中,难以捕捉到她的心绪:“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她似乎怀着一种悲悯,仿佛能看透青樱最后的结局,“也许终有一日,她会后悔。”后悔将一颗真心托付于一个注定难以一心之人。
——
窈窈的话: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出自《诗经·大雅·荡》,意为‘人们不是没有美好的初心,但很少有人能够有好的结局。’
此处为婉瑗对青樱的批语,道她渴望与弘历白头偕老,却不知道天家薄幸,日后只怕会痴心错付,不得善终。谁料,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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