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逢上一个休沐日,冬儿早早出了宫,阳光很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咸阳城的北街巷里,行人陆陆续续走过,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李信的宅邸就坐落于北街巷深处,她有些日子未得空来打扫,开春风大粉尘多,恐怕院里早已落叶积灰了。
这是一座不大的两进庭院,里外院各有三个宽敞的房间,前面一进用作会客厅、书房、兵器房,后面一进是居处。绿竹冷苔,简窗当户,房前土地杂草,房后细流涓涓,甚是朴素之所。
冬儿三下五除二将院子中庭打扫干净,又把房前土地里的杂草清理一遍。看着这片荒芜她心想要是能用作花圃菜园就好了,既装点庭院又有新鲜蔬菜,可惜她不能一直来打理,倒是浪费了。
屋檐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越发显得院子空寂冷清。
自骊山一别,她约莫半年没见过李信了。
去年岁末芈夫人有了身孕,她主要精力便放在照顾芈华,较少在大王身边奉侍。
这半年里大王有时召集将领议事,李信回过咸阳,至少她知道的有一两次,但也只是从蒙恬那里听说,她没能遇上。
有一次,章台宫侍女私下与她闲聊,说起大王款待驻外将领的宴席上,出现过一位眉峰处有刀疤的将军,高壮威武、英姿夺人,连蒙家兄弟比之他的刚猛之气都稍显逊色。本来她们都抢着上去伺候,结果一个个被他凶悍锐利的眼神和生人勿近的嘴脸给吓了回来。
冬儿一听便知她们议论的是李信,她只是奇怪,明明李信并非侍女们所说的那般冷酷。她对于李信的印象,正如那日骊山的晚霞,是温和稳重的。
或许是因为有小时候的交情在吧,李信待她多少亲和一些……
但在不知情的侍女们面前,她不好多言,只能暗地里摇头。无论如何,章台宫的侍女,容貌才能样样出挑,李信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冬儿坐在院子中间听了一阵鸟鸣,头顶四方的天空蔚蓝无云,穿堂的凉风有春日的青草香,很是惬意和平。
今日时间充裕,除了平常的清扫,她还打算把各房间的外窗擦洗一遍。窗户是以细麻纺织物糊成,经过长期风吹日晒,上面会聚集很多灰尘甚至发霉,透光度会大大降低。
忙忙碌碌又是半天,最后擦洗到前庭左屋的窗子,她发现房门竟是虚掩的,她心下一紧,莫不是进贼了?
她急忙推门一看,屋内宽敞整齐,没有被盗的迹象。
她松了口气,大约李信上次离开时忘了锁门。她只有大门的钥匙,每次来也只是把庭院里打扫一下,各处房间她并未进去过。
眼下这间应该是书房,竹帘飘动,露出一方书案,毛笔砚台放置一角,案中间有一卷摊开的书简,书案低下的坐席还扔着一件长衫。
看来李信上次走得挺急,房间里都未来得及收拾。
冬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替他把房间整理一下。
她第一次踏入李信的书房,震惊了。书架上满满的全是兵书,《孙子兵法》、《吴子》、《六韬》等等,这些是她平日替大王整理书简时记得的书名,在李信这也全都有。书案对面的墙上,挂满了有各种标注的作战地图,有的笔墨颜色都淡了,显然是被摩挲过很多遍。
冬儿仿佛能看到,那个胸怀壮志的将军在这间屋子里,一盏清水,一点炉香,坐在金色的阳光下看书,时不时对着地图皱眉沉思。这日复一日的专注,汇聚成了他手中长握的旌旗和号角声里纵横的意气,铁蹄扬尘、长弓霹雳,终会疆场百战功还!
她笑,当初那几个少年都在成长啊……
拾起座上扔着的墨色长衫,她发现这件衣裳很旧,袖口都磨烂了,再仔细翻了翻,又好像有点眼熟。
思索了一番,她猛然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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