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里屋,见银杏高坐在厅席榻上研墨,苏女过去,捋捋笔,记上一列小诗: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因为年少时的沉重遭遇,苏女身上落下了一种顽怪的病根,苏女一直有一个长治不好的偏头痛,发病几乎没有规律,发病时间也短暂,但只要一疼起来,脑袋就跟钻破了洞一样,尖锐地疼痛,连意识都达不到完整。
这是苏女自十二开始每月廿三就要喝一盅主君吩咐下来的汤药的缘故,但见不见得真心对她好,苏女仍不敢定夺。那五味汤生自偏僻草方,配料稀缺少见,熬制方法古怪复杂,虽然能很快抑制疼痛,保证多曰下来不再复发,但其缓和的药性不难看出主君想要阻止自己忆起过去的心思,这五味汤喝多了就常诱人昏睡,会抹淡记忆和感知。无奈于听谴由命,身如草荠。所以苏女每日都要小心着笔的理由,就在于此,记忆里有些东西,可不能忘。
苏女一直想要找到线索,解开十年前血洗相国府的迷团。最初,主君还有意介入,到后来放开手任她行动调查,即使如此,还是如同锦衣夜行,所有的线索,事物都似乎扑灭于火海中,定格在那个雨夜里。
她仿佛走进了暗夜里,直到见到初露曙光的公输羽。
苏女依旧沉湎在意识里,身旁的银杏在桌上展开一卷竹简“大人记起家父大婚那时了?”银杏看着墨迹,才发觉了什么,小惊道“大人推掉了主君赐的汤药?”
“嗯。”苏女保持着握笔的姿势,脑子里的东西竟然提笔就忘,索性放下笔来。
“银杏,替我备一件行衣,寅时有约,我出去一趟。”苏女喝完碗里的蜜羹,院子里不知何时荡起了蝉鸣,夏日的盛风像暖炉般催人昏睡,苏女眯了眼倚靠在桌子上。银杏低下头伸手去逗她的眉眼。
“晚些天凉,替我找一件披肩吧。”
“那大人是要哪种样式?”银杏动手整理榻上散乱的竹简筒,问“是要同往日一类的款式么?”
“不了,今日中元,城里过节,夜里鬼魅游街,不要惊扰了鬼神才好,还是素色的衣服稳妥。”
“大人也要进城?”苏恬却伴着门外的一阵凉风进来了“这也不怪,都城京师的内城河上有一条叫临安的长街,那儿每曰曰落后都有开放夜市的传统,况且今天过节,虹桥上还有燃灯放河的活动,热闹着呢。阿姊,你不常出门,也不跟人去游街,一个人待着多冷清。不然,我带你去城里逛逛,去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哼”银杏笑道,“你是最清楚我不爱凑人多的热闹,况且我本就是一炼香人家,那些庸脂俗粉自然无法入眼。”
“但,若是你陪我去,我就去看看。”
苏女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取笑道:“你们两个真酸人,苏恬,我看你收了公输家的份子钱,近来倒是阔绰。”
“公输羽本是说拿来酬谢大人的,可大人不愿收,苏恬当然就请命替你收下了。”
“无功不受禄,我不是不想收财,只不过是上头严查得紧罢了。”
4
光阴如梭,往复如织。
转眼一年已矣。
一年里京都平静出奇,诸侯蛰伏散布的气息都很压抑,没有动弹的痕迹,像受了什么牵制,又似乎有人在窥伺什么。
罢了,随他们去吧。
绕过人群,转过四通八达的巷子,街角的声音开始嘈杂,苏女忽然停下来。客栈门前停着的一辆马车上,马夫揭开帘子,车内坐下一个人。
见到熟悉的眉眼,苏女径直走去。
看见他仿佛所有事物都从脑子里摒弃出来,一股暖流无声息地流过身体,直奔心脏。
马车里宽敞,苏女在公输羽对面坐下,掀开帘子望了一会。公输羽才缓缓问道:“公子不知苏大人收到献金可还满意?”
“阁下劳神了,苏女受之惶恐。还想问问公输少爷最近在京城的生意做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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