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溪跪坐在锦生面前,垂头强压着不甘。
锦生的核桃磕了磕茶碗盖,声音清脆响亮。
“徒儿不解,师父让师兄锋芒暗露,蓄精驽劲,却让非亭行慎言谨,”易知溪敛眸握拳,“今日亓琮安替苏琬筠求情,他哪儿来的脸面让我替我的母妃原谅她?”
锦生的手细长白皙却布满细小刀疤,指甲也多是畸形,挑起易知溪下巴点了点他额心。
这是锦生对易知溪多年的习惯,只要易知溪在他面前怒极就点额心安抚,可惜锦生眼盲,如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什么时候是做的样子。
“你母妃的死是苏皇后干的没错,当年我被巫兄从乱兵里救出来时也是恨极了她和你母妃,如今过了十多年才明白过来,皇后姓苏,太后的公主夫家也姓苏,一个是平阳贵籍苏氏,一个是归峄良籍苏族,两者之间难说没有什么瓜葛纠缠,而如今苏皇后接进宫里养的花鸯小姐正是太后嫁那苏家男儿的公主的孙女。”
锦生放下了手,又重新拿起核桃来把玩盘算:
“王妃在嫁给你父亲前是定了亲的,奈何还未过门那人就病死了,正是归峄良籍苏族的人。这些子穷乡僻壤的旧族惯会卖弄鬼神之说,偏说王妃是克夫命,白白让她错过了花一样的年龄也无人定亲,不过倒是便宜了易珀玹。”
“苏氏人眼界高看不上王妃克死他们的族亲又不甘心白白让王妃嫁个高门,生下你后,公主就和还是太子妃的苏皇后以探望之名活活……”
锦生本就暗淡的眸子此刻似乎还是被往事刺痛,睫毛颤了颤,便没有说话。
活活用白绫勒晕,又摁脸进火盆里生生烫醒,如此反复直到面目全非再无生气。
这是易知溪不能原谅的事实,那位公主四十岁时暴毙,那年他不过十六岁,从那位公主房间出来时一身血腥气,目光冷得像是极寒之地的狼,身后进去打扫的宫人被吓得大叫,也被他一扇封喉。
她死了,下一个就是皇后了。
锦生来接他的时候,似乎早就聊到这样的情形,只是说:“夜里霜重,多穿些衣服。”
易知溪觉得很委屈,扑进锦生怀里,不哭也不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睁着眼,呆滞的地看着前方。
易知溪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问:“师傅以前说过,我是满月难盈的面相,那师兄的面相是什么?今日我瞧见了师兄中意之人的面相,始终看不出个总,他的面相似乎是青灯古佛,又似乎是早逝亏损。”
锦生闻言手上顿了顿,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兴奋还是太过悲伤那双残缺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这是他的造化啊……他的面相是流光易逝,主在他人,算算日子,快些让恩公备上棺椁吧。”
他尽力让自己看上去风轻云淡,喜悲不露,盘核桃的手劲越发的大,只觉得自己对不住巫老爷。
蝉不知雪而流光逝,青松落色却云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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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涧饮,人树立,少年郎君牵马行,身后洪水似猛兽,身前残垣无完屋。
泪婆娑,马踌躇,好儿郎他家财散,百姓户上美名响,乌纱帽下阎王拿。
南宫玉浅笑嫣然,盘子里牛乳油酥烙的白玉方糖糕过了冰鉴,两三竹签插着。
薛冬不解,开口问:“我依稀记得,这是康宗年间东鄀海溢,当地商人萧何散尽家财救难民却被人诬陷偷了府衙银两,不仅被秋后问斩还被用自己的家财添了府衙大半的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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