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小婵……”他又唤道。

“我是苏棠雪。”

“……”他睫毛颤了颤，浑浊的眼眸中明显地染上慌乱的神色，嘴唇僵硬地张着，似乎迫切地想说什么，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棠雪叹息道：“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听着。”

他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努力地提了些许音量，却使得声音更加嘶哑：“我……衣服，衣服……在哪？”

苏棠雪赶紧道：“要衣服做什么，冷吗？”

他摇头，说：“袋子里有……糖糕，我吃了……就走。”

苏棠雪无奈地看着他：“你是说你口袋里那些狗都不舔的廉价碎糕块？全都发霉了，你不知道吗？”

“能……吃的，”他看着她，满眼恳求，“别扔。”

苏棠雪没搭理他，去吩咐小婵准备新鲜的冰皮桂花糕来，可万万没想到暮清池顽固得像根木头，死活不肯吃，非要吃他那些发霉的碎糕，苏棠雪气得想拿箭钉住他手脚，直接把糕塞进他嘴里，噎死算她的。

“你到底吃不吃？”苏棠雪大小姐脾气上来，可不是好惹的。

暮清池费力支撑着有些摇晃的身体，摇头：“我……”

苏棠雪看到他连坐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更是恼羞成怒，直接捏住他的下颌，将一块桂花糕塞进了他嘴里。

暮清池只能仓促将桂花糕咀嚼咽下，苏棠雪这才觉得消气了些，又拈起一块，却是看到暮清池的脸色比刚才要苍白好几分，冷汗滚滚而落，从额角一直到他反复吞咽的喉结处。

他想忍，可是终究没忍住，俯身把刚刚才咽下去的桂花糕呕在了手心，带着几缕血丝。

“我、吃不下……对不起……”他冷汗涔涔，低声嗫嚅着。

“为什么会吃不下？这是很新鲜的好东西，难道那个发霉的你吃得下？”

“能吃的，”他又说了一遍，“苏姑娘……能否、能否给我？我吃了……马上能走。”

苏棠雪不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正常进食。安胎药为了保育胎儿，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损伤得厉害，早已没了正常的功能，所以他不知道饥饿，也很难吃得下东西，只有在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的时候，才会吃一点碎糕块，这样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那些碎糕块，是他从集市上买的糕点摊主卖剩的碎渣，每隔三日他就会去买。碎渣不会太甜也不会太油腻，基本没有什么味道，是可以吃得下去的。

如果苏棠雪扔掉了，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去买，也没有人能帮他买回来，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哀求苏棠雪不要扔。

苏棠雪别无他法，只能把那些碎糕块还给他。事实上它们并没有发霉，但在苏棠雪眼里毫无区别，都是垃圾。

看着他捧着褶皱不堪的油纸，低垂着眼睫小口小口地吃着碎糕块，苍白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纯粹只是安安静静地吃他的东西，但她总觉得，他是满足而感激地在吃这些垃圾，因为她拿给他的时候，他连声说着谢谢，脸上有一点类似于笑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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