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雪不再理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发现外边已是细雨绵绵,不由愣在那里。
“苏姑娘,等一下,”暮清池扶着灶台,艰难地撑起身体,将自己的外衫解下,递到她面前,“用这个挡着。”
苏棠雪一心只想离开,无意再与他多说一句,接过来往脑袋上一披,就冲进了雨幕里。
暮清池撑着门框,佝偻着腰身,身体有些颤巍摇晃,眼神痴痴的,像以往无数次一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确定再也看不见她了,他才托着肚子,蹒跚着回到灶台边,伸出隐隐发青的苍白手指,拿起最后一块已经凉透的黄糖糕,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这是她特意留给他的。
“谢谢你,棠雪,”他哑着嗓子,喃喃自语,“很好吃。”
可只吃了那么一小口,他便放下了。事实上,因为服用了太多药物的缘故,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进食,也吃不下多少,容易恶心呕吐。
凉了的黄糖糕并不可口,咽下去之后从头到脚都发冷。
暮清池托着肚子艰缓地蹲下去,将火重新生起来,靠在那里取暖,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息。
今年夏天,太冷了。
是他短暂生命里,最冷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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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外衫,苏棠雪没有再还给暮清池,她并不知道那是暮清池唯一一件可以暖身的外衫,里头缝着一层薄薄的羊毛毡子,他在每个寒夜都要将它紧紧裹在身上,再盖上一层薄被,才不会太难捱。
天气越来越凉,他时常冷得难以入睡,心口刺痛,下体时常见红,但他知道孩子是安好的,便没有去叨扰他人,仍旧在听雨阁安安静静地住着,看账本,理账目。
阿梁替他办完事,从苏家后门回到听雨阁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趴在账本上昏沉睡去的苍白容颜。
“姑爷,姑爷,”阿梁一边换着衣裳,一边连着唤了他几声,都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心下不由一紧,快步过去拍他肩膀,“姑爷!”
暮清池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虚弱的涣散,干涸的唇瓣哆嗦几下,才嘶哑地唤了声阿梁。
阿梁赶紧应着:“姑爷,是我,我办完事儿回来了,外边的货问题都解决了,各个堂口都经营的很稳当。”
暮清池点了点头,撑着桌面慢慢直起身,却又忽然伏下去,颤抖着将一口血呕在深黑色的衣袖上。
阿梁大惊:“姑爷!!”
暮清池轻轻摇头,用衣袖拭去唇角的污血,声音低弱得阿梁要凑到他面前才听得清晰些:“这几个账目……有些问题……”
他吃力地将账本递给阿梁,指着上面几处用朱砂笔圈出来的地方:“你先去、去库房查验,再……”
心口一阵绞痛,他说不下去,惨白着脸揪住胸口的衣料。
“姑爷,您歇会儿吧!”阿梁眼眶发红地喊道,“这些事儿搁他个一时半会没有大碍的,您保重身体!”
暮清池闭目喘息一会儿,又是摇头:“这些问题,必须快些解决。”
这些问题都是苏家经营多年难以根治的痼疾导致的,他现在将它们一一解决,之后苏晏竹只要稍加留意,一般都不会再出什么状况了。
他没有多少时间,必须要快一些。
在他离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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