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歌，今儿在清雅阁接客，好好准备。”老鸨突然敲响房门，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看来是个大人物。“知道了，妈妈。”青歌脱下先前随意套上的素粉长裙，换上柜中最华丽的那身行头。

红中间粉的上等绸缎衬得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更为娇嫩，恍若皎洁月光下的牡丹，艳冠群芳却也最为孤独。 青歌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只觉陌生至极。 靠胭脂水粉堆砌出的牡丹终究比不得温室中万般呵护下绽放的真国色。

青歌拢拢衣袖，缓步走向清雅阁。

今日点的倒是自己喜欢的香。青歌端坐着，不由得放空了思绪。

“都退下，我和青歌姑娘单独聊聊。”听到门外的声响青歌回过神来，微微勾唇，俨然一副恭候之姿。

待她辨清来人的身份时，这嘴角的笑却是有些挂不住了。

来人自然发现了她的窘迫，轻笑一声，“裴小姐，可还认得崔某？”

“自然认得，崔大人。”青歌狠掐大腿才把那涌上心头的滔天恨意堪堪止住。

“我知道你恨我，”崔行执起酒壶斟了杯酒，递与青歌，“可谁叫你裴家偏要和我崔家分一杯羹呢？我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官场如战场啊，裴...啊，现在该叫你青歌姑娘了吧。”

青歌接过酒放在一边，开口道：“崔大人此行，不会只是‘叙叙旧’吧？”

崔行脸上笑意更甚，“我倒还有件喜事想与青歌姑娘分享。三个月后便是小女的出嫁之日，亲家可是那京城白家呢。”

“白家？”

“对，就是那位写信给你的白公子，”崔行悄然收敛起笑意，微眯着眼，“青歌姑娘可还有印象？”

原来，是来警告我的么。青歌抿了抿唇，“没印象。”看着面前人骤然放松下来的神情，她只觉得可笑。

一介青楼女子，竟值得堂堂崔家家主亲自前来，未免太高看她了吧。青歌自嘲地笑了笑，复执起放在一旁的酒杯，仰头喝下。

崔行看着面前默然不语的美人儿，顿生一分恼人的怜悯之心，愤愤地移开视线，开口道:“言已至此，相信青歌姑娘是个识时务的人，那么余便告退了。”

“大人慢走。” 待面前的檀木门缓缓合上，青歌才如释重负地吐出郁结心头的浊气。天知道她有多努力才忍着没有摔门离去。

青歌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的那个满月夜，她满心欢喜回家庆生，等着她的竟是父母双双殒命的噩耗。

裴府就此化为权利争夺下的牺牲品，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

而及笄年华的青歌，也在一夜之间真正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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